扈辄愤恨,将手中赵王迁的手书揉作一团。
“这哪里是与我博弈,你这分明是与我王博弈!你桓崎如何就料定我王不会拿邯郸城为代价换取一座对赵国至关重要的邺城?”
“大将军,我们该当如何?”
在赵王的书信前来不久,秦军围困赵国邯郸的消息也传开了,有左右将官忍不住询问,这更是让左右为难的扈辄心慌意乱。
他还是不愿回防,邯郸城防坚固,半月未必能下,秦军无非是逼迫他出平阳,他若是出击,便是中了圈套,他若是不出,便是死罪难逃。
他的为难,也在于此。
扈辄先前便已经想明最佳战策,眼下放弃严密的防御工事转而奔袭回援,一旦在毫无依仗的野外与秦军遭遇,那么就要被迫与秦军展开正面对决。
若是正面对决,赵军有主力十万,秦军有不下于十万,加之邯郸城守军及城中数十万平民,赵军兵员看似大大多于秦军,然而秦军士卒向来悍勇,又善于阵战,在此时与秦军对抗,即便是前后夹击、以多打少,又能有几成胜算呢?
况且,武城已经沦陷,秦军有后援。
如此,即便赵军勉强战胜秦军,赵军想必也是消耗殆尽,他手中是目前邯郸能够拿出的与秦军抗衡的最后筹码,一旦筹码没了,秦军此后将在邯郸周边如入无人之境。
若不听王命没有回援,万一邯郸失守呢?
那里有赵国最为重要的人,有赵王。
当然,那里也有他的家人,还有很多普普通通的赵国子民,如果邯郸城破,那么他所坚持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他相信赵人,却不信赵王。
邯郸告急,李牧远水解不了近渴,距离邯郸最近的,只有他了。
思来想去,赵军主将扈辄终于做出了决定,但愿洒尽一腔鲜血,也不负国恩。
扈辄看了一眼水流湍急的漳水,这漳水可比是赵国的十万大军。
叹息一声“可惜”,他转头命令赵军全部撤出平阳,回援邯郸!
此时桓崎率领大军便停在距离邯郸二十里处的一处开阔空地之上安营扎寨,秦军未攻击邯郸,也未围困邯郸,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二十里的距离不近,但也算不得远,站在邯郸城头可以看见秦军数里联营,连成一片一片的军帐,像是草原上一群一群肥羊,但所有赵人都知道,他们不是羊,而是狼,那阳光下闪着寒光的剑戟矛戈便是那群狼尖锐的獠牙。
邯郸城城门紧闭,赵人人人自危。
这座城里集中了赵国最有权势,最为富贵的王族、公卿、及富贾,他们都是赵人的人中龙凤,是赵人中的杰出代表,然而相较于荒野山村里的贫苦百姓而言,他们在生死攸关的这一刻,反而失去了昔日的神采,失去了赵人与生俱来的坚毅。
他们没有视死如归;没有同仇敌忾;他们被秦军吓破了胆子,终日如惊弓之鸟战战兢兢;他们面对生死最先想到的不是拿起武器去反抗,而是俯首低头卑躬屈膝如何能活下去。
也许,这样的人,总是能活下去的吧,也许,这才是人性优良的体现。
在邯郸城王宫那方高高在上的王座上,赵王迁惶惶不可终日。
一反常态,美人美酒都再也入不了他的法眼,朝堂上已经没有多少大臣来议政,想来是各自谋生路去了,赵王迁看着空空荡荡的朝堂,忽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这孤独感大过了他的恐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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