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节雁门郡终日北风呼啸,迅捷的风夹杂着砾石、黄沙,打在人的脸上生疼,徐福站在雁门关外拍了拍身上厚重的沙土,看着眼前残破不堪的城池对身旁李牧说:“从此以后,雁门郡对于赵国至关重要,不该再惨淡经营了。”
李牧苦笑说:“此前赵国将重心放在更北的云中郡,是因为云中郡地理位置及气候条件优于雁门郡,眼下云中郡既然让与秦军,那必然要好生经营雁门郡,这里便成为了赵国北境抵御戎狄匈奴和秦国入侵的重要门户了。”
幽若此时用手挡着眼睛,生怕再被风沙迷了眼,迷了眼其实无所谓,要是能有人好心帮她吹一吹就好,可这一路她的眼睛迷了许多次,偏偏就是没有好心人。
她怨笃的看了徐福一眼,疑惑说道:“说起来也当真是奇怪,常理是越往北气候便越是寒冷,土地也越是贫瘠,然而此地还在云中郡以南,却是如此荒芜,与云中郡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徐福说道:“天下之大自有我们难以捉摸的奇特之处,有些地方违背常理也不足为奇。”
幽若摇头说道:“此地气候干冷,土地贫瘠,不利于牧草农作物的生长,没有先天有利的条件,要想经营好这里,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李牧笑着说:“赵人最不怕的就是艰苦,每一个赵人心中都存着对于美好生活的期盼,每一个赵人骨子里都带着顽强的不服输的意志,如果给他们五年,这里将又是一座云中城。”
徐福站在原地,微微叹了口气,一语便戳中了李牧的心事。
“五年,只怕秦国也不会给赵国太长的时间。”
李牧亦叹气说:“赵国首尾不能相顾,此为大难,然而又不得不在最坏的条件下谋求最好的方法,我没有迅速南下而是驻军雁门,便是考虑到未来瞬息万变的局势,幸而作出的最佳选择。”
“此地位置折中,将军不愿顾此失彼,既想要保住剩下的赵国北部郡县,又想要在此威慑南方向赵国进攻的秦军,好则好矣,却太过被动了,这其中变数太多,将军一招不慎,便会跌入谷底。”
李牧高大的身躯迎风而立,因为身材过于高大,因此承受了这西北寒风和砾石黄沙更多的侵袭,他不为所动,似乎不知道寒冷疼痛一般,只是淡然一笑。
这一笑便让人感觉到踏实安稳,仿佛他便是赵国屹立不倒的万里长城,李牧看了看南方又看了看北方,眼中是难以掩饰的深情。
李牧说:“虽然知道有舍有得的道理,却还是放不下,既然如此,那便两肩负重,如此更加平衡,不是吗?”
徐福也是由衷赞叹道:“将军总说我豁达,其实最豁达之人莫过于将军了。”
李牧尴尬一笑说:“先生抬举我了,人前逞言,不过是试图息事宁人,若非迫不得已,我也不会出此下策,我自领赵军以来,北击匈奴、西御秦军,每每都是杂事缠身而不得施展,我倒是想痛痛快快的毫无忧患的跟秦军打上一仗。”
徐福向南看了看,南方晴空万里,不似这里的阴云惨淡。
徐福说:“想来将军很快便能如愿以偿了,秦国灭赵之心不死,将军迟早会与秦军堂堂正正一战。”
李牧突然说:“不久前先王薨了,而大将军庞煖也遇刺身亡。”
徐福说:“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