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崎有些尴尬说道:“也许是臣本性难移。”
嬴政说道:“你就莫要取笑表寡人了。”
嬴政说罢忽然又神秘兮兮凑到桓崎耳边小声说道:“你曾告诉过寡人,要想让人惧怕,那便不要轻易暴露自己,这句话寡人记在心里了。”
桓崎道:“我王难道是因为这句话才不肯点灯?如此说来倒是臣的罪过了。”
嬴政摆手说道:“你何罪之有?寡人觉得这个方法很实用,也很好用。”
“难为王上了!”
桓崎听罢心头莫名沉重,一如这大殿的昏暗,遥想当年初见时,嬴政与成蛟都是那般光明磊落的少年,无忧无虑无拘无束,如今却不得不被迫隐藏自己。
“寡人初登王位之时战战兢兢,时刻提心吊胆,后来寡人发现,只有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中,当别人看不清时,寡人才能看清别人,当别人恐惧寡人时,寡人才不会恐惧,因此寡人反而能时刻保持清醒。”
“王上……”
桓崎不知如何安慰嬴政,他听得出嬴政声音坚定,但想来这坚强有一半都是伪装出来的吧,他并非喜欢黑暗,而是不得不进入黑暗。
“倒是寡人疏忽了,见你不同于见别人,寡人怎能如此?来人!掌灯!”
嬴政吩咐一声,殿外内侍整齐排列,数名内侍鱼贯进入大殿,不消片刻大殿一片灯火通明。
桓崎终于可以看清嬴政那张熟悉的脸了,那张脸没有多少变化,只是更加坚毅,更加沉着冷静,也有些许疲惫之色。
桓崎感动不已,这天下间同患难者数不胜数,然而能共富贵者寥寥无几,嬴政已经成为真正的一国之君,还能如此念及旧情,甚至为自己而改变他此前的习惯,只此一点,他便十分欣慰。
“王上……”
桓崎想说什么,嬴政却打断他说道:“寡人在黑暗里待久了,也想看一看光明,寡人也想清清楚楚看一看你,自你入军中,寡人就再也没见过你,寡人很想念你。”
桓崎听罢竟然面带羞涩,嬴政眉头微皱说道:“咦!你可莫要多想,寡人可没有那等癖好。”
桓崎尴尬笑着,仿佛时光不曾流逝,那段时光虽然艰苦,但苦中的乐趣颇多,也是外人不可体会的。
嬴政又皱眉道:“现在的你可是比以前黑多了,怎的就苍老了这般多?”
桓崎笑了笑说:“军中不比在王上和长安君身边的时候,自然是要磨砺一番。”
长安君?
若不是桓崎突然提起,嬴政似乎都快忘记自己这个弟弟了,不想起便罢了,一想起成蛟,嬴政的脑海里便是他哭鼻子满地打滚的模样,不由会心一笑说道:“你也很久没有看到成蛟了吧。”
桓崎忽然一惊,他心头有些隐隐的不安,当初成蛟屯留叛乱,自己便在身旁,成蛟叛乱之事虽然已经过去多时,王上当时也都处理妥善,但此事终究不是小事,因为此事,他们三人便再也难以像从前那般相处了,这是三人心头都有的一块难看伤疤,也怪自己偏偏口不择言在此时提了成蛟,难保王上想起后不会再生猜忌。
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只是有些担心成蛟,因为眼前已经不是那个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