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非草木,触景而生情。
原来这悲伤的情绪自打那日与那人在赵都邯郸离别伊始,就已经开始酝酿。
也或许,开始于更早一些的时候,只是她浑然不觉。
这悲伤盘踞在心底的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跟随着她走过了很多路,见过了很多人,在她最为放松警惕的时候,忽然发起攻击。
这酝酿了足够时间的悲伤,原来是要在这一刻才会毫无保留的释放出来,是以这样决绝的方式,来表达对一个人的怀念啊!
怀念一个还活着的人,似有不妥,然而她与所怀念的那人之间相隔如此遥远的距离,当真要比黄泉更远一些,怀念似乎更加贴切。
她自有自知之明,她早已不奢求今生,哪里还会有什么期待?
一阵风来,她感到有些寒冷,如果身旁是那人,她大概会向那人索取一个温暖拥抱,现在她只能自己拥抱自己。
她抱着自己的双臂,忽然之间发现,自己在此处得到的长久安宁惬意,似乎都不如那人一句安慰、一个拥抱。
这悲伤像是一个无底洞,任凭她填充了多少幻想,都无法连这个深渊填满,最终败于现实。
“终究是虚妄一场吧。”
芷兰自嘲一笑,自觉有些无病呻吟,有些过分了些。
她止了泪,对成蛟说道:“谢谢你。”
成蛟却自责说道:“是我让姐姐想起了伤心事吧。”
芷兰忽然说道:“你笑一笑给我看,我便不伤心了。”
成蛟一愣,随后眯眼微笑,这笑容十足腼腆而十足真诚,他的声音和微笑都十足温暖实在,又像是一堵无形的墙,隔绝了芷兰心头乍起的惊雷,阻止了一场滂沱暴雨的降临。
他的笑,让芷兰得以在风雨到来之时,寻找到一个平静的栖身之地。
一个是眼前人,一个是记忆中的人。
他们最大的相似之处就是,他们都拥有着这个世界上最干净最清澈的笑容,能够深入人心,抚慰她浸透了许多世俗污垢的心灵。
那人在千里之外,那人的心,更在万里之遥。
而成蛟,他的人和心都与她近在咫尺,实实在在,只要她伸手,就一定够的到。
成蛟给她的,一直都是实实在在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这是成蛟与那人的不同,那人本身就似虚幻,给她的也尽皆是虚幻。
芷兰有些累了,不知是因为走了许多山路,还是因为方才那骤然降临的疼痛,抽走了她所有的力气。
方才那短短的一瞬,她几乎丢了一条命,然而魂魄尚在,她又重新活了过来。
她的生命力似乎就如同眼前兰草一般,旺盛。
她微微颔首,就地找了一处平滑的石头,准备坐了下来歇息片刻。
成蛟大惊失色忙喊道:“姐姐慢些坐!”
芷兰疑惑看了看脚下,并未发现异样,疑惑问道:“如何?莫非有蛇虫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