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重重叹了一口气,时至今日身陷囹圄,似乎想要脱身难如登天,徐福在何处呢?
如果他从海上归来,发现自己和羽儿逃出齐国,一定急坏了吧。
自己的孩儿可长大了?是不是乖巧是不是还像从前一般爱哭爱闹?
冥冥之中,她似乎能够感觉到徐福就在距离她很近的地方,徐福会来寻找她们母子吗?
如果徐福自海上归来,一定会来寻找她们的。
她想哭,但她相信徐福总有一天会找到她,他们一家人,总有一天会团聚,因此她没有哭。
燕地苦寒,人心惶惶,有的地方却太平悠然。
在秦地不知名的莽莽群山深处,有一处安宁的小小院落坐落在矮山脚下,不久之前,这个院落还只住着一个人,现在这个院落住了两个人,这忽然之间多出的一个人,打破了此间原有的生活规律。
因为忽然多了一个人,这个院落明显有些局促了,这些时日成蛟忙着扩建,原先的小木屋太小,需要再起一间;小院也不够大,需要拔掉旧篱笆桩,重新再围一个更大的篱笆墙;原先开垦的几块菜地也不够两人需求,需要再开垦几垄。
一人时,勉强栖身果腹便罢,现在可不一样,吃穿用度都成倍增长,陡然之间多出了许多活计,成蛟开始没日没夜奔忙,早起便要长途跋涉往深山密林之中选取良木作为新屋栋梁;午后要往后山山谷取土割草,制作砌墙所用泥坯;傍晚则于院前平坡上除草垦地,夜幕降临时,成蛟要按照以往的惯例将整个小院都清扫一遍。
偶有闲暇时,成蛟还要去山中尽可能多猎些野味,尽可能砍伐更多的柴火,当然,一日三餐必不可少,也都是成蛟亲自操持。
眼见成蛟的工作量无限增大,芷兰有心去替成蛟分担,然而成蛟却从不让她动手,哪怕是去不远处的溪边提水,他都一人包揽。
芷兰无奈只能无所事事,清晨于门前溪畔漫步;正午于凉棚纳凉;傍晚时分她总是喜欢坐在门口那块光滑的石头上,抱膝撑颌安静看着成蛟忙碌。
成蛟进出来往,芷兰有时沉默,有时微笑,不知在想些什么。
眼看着小院在成蛟一个人的忙碌中变了样——
新盖的房屋宽敞明亮;新围的小院更加宽阔平整;新垦的一垄垄地里已经开始长出了鲜嫩茂盛的蔬菜;屋檐下挂着的一条一条的干肉越来越多;沿廊间堆着的柴木如同小山……
不知不觉间,芷兰也变了模样,原本有些苍白的脸颊变得越来越红润,原本单薄瘦削的身子变得越来越丰腴,就连她的脸颊都圆润了许多。
又是一日夜幕降临,万里星河在头顶铺陈开来,成蛟蹲在新堆砌的灶前鼓起腮帮生火做饭,炉火吐出的鲜红火舌映照的他的脸颊通红,像是看到了什么非礼勿视的画面,十分害羞一般。
灶上正炖着满满一罐兔肉,灶堂里“噼里啪啦”,瓦罐“咕咕噜噜”,肉香四溢开来,让人垂涎欲滴、胃口大开。
成蛟咽下一口口水,却并非馋肉,而是另有缘故,此时他的脸颊更是燥热难忍,这也并不是炉火炙烤所致,也是另有缘故。
他的确是在害羞,因为芷兰此时正在屋内沐浴,尽管他强行克制着自己不去看那窗户映着的朦胧影子,但是却没办法阻止屋子里“哗啦哗啦”节奏分明的水花溅射声阵阵入耳。
就像是山里野兔毛茸茸的小尾巴在心尖儿上勾来画去,让他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
木门“吱嘎”一声脆响,成蛟重重舒了一口气,扭头去看芷兰,正见芷兰推门而出,如果说方才听那声音算是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死里逃生,那么这一次几乎是在一瞬间要了他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