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人不知李牧手下边军乃是赵军战力最强,而李牧此人也不容小觑,即便是自己与李牧对阵也不敢有丝毫怠慢,嬴政竟然要追着赶着与其决战,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这就像是一副猛药,治不好病,是要被毒死的。
嬴政为君,王翦是臣,秦国是嬴政的国,王翦既然已明嬴政心志,再如何反对也无济于事,立身朝堂数十载,浴血疆场几十年,他自然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该怎么做。
王翦忧虑问道:“王上当真下定决心了吗?”
嬴政回答道:“寡人早已下定决心了,云中城让他跑了,这一次寡人定要用他的头颅盛酒。”
王翦微微叹息,君王决意如此,他只能再献绵薄之力,为君分忧,此为臣子本分。
王翦道:“此番伐赵,我秦军依然可分三路,重整诸郡秦军,以西路为主,大军过太行井陉,沿滹沱河进攻赵国宜安、柏人、灵寿等地,若遇李牧,则择机与其决战,击溃李牧后,可进一步进入赵国纵深,进攻赵国肥、沙丘、巨鹿;另南路秦军渡过漳水,经邺城直逼邯郸城,对邯郸造成压力,如此可迫使李牧向邯郸方向回援,并且牵制邯郸周边郡县援兵北上截击我西路主力,北路则向北挺进赵国北境,阻击赵国北方五郡援兵南下,乘机攻陷赵国北境重要城池。”
嬴政听罢,心中不由感慨道:“寡人亦知大将军之心,寡人谢过大将军为秦国筹谋,为寡人殚精竭虑,此战寡人最需要的,是大将军替寡人堵住朝堂之上悠悠众口。”
王翦拜服于地道:“臣愿为王上死而后已,王上尽管放心,军中无人敢道王上是非,臣这即刻启程前往上党备战。”
王翦已经极为谨慎言语了,然而嬴政听罢依旧心有余悸,军中为何无人敢道他的是非?
不是因为这些人怕他,而是他们敬畏王翦,嬴政感激王翦一路扶持,然而感激并不代表信任,正如他对待吕不韦那般。
赵璃儿之后,再也没有什么是比他的王位他的江山、比他自己更为重要的了。
王翦欲转身,嬴政点头目送,待王翦将要出门时,嬴政忽然说了一句:“大将军老了,该歇歇了。”
此言出口平淡,就像一句寻常的问候,然而在王翦心头却如同狂风暴雨侵袭而来。
王翦竟然感觉到脊背寒风阵阵,万万没想到嬴政竟然会在此处等他。
古往今来功高盖主从来都不是好事,王翦时刻忧心也时刻警惕,现在这一天终于来了。
王翦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眼前年轻的君王,沉默后微微一笑,年轻的君王眯眼咧嘴,笑的更是纯真,这笑容王翦很熟悉,但很久不曾见过了。
这笑容与当年那个自赵国归来的天真少年,别无二致。
二人相互对看,王翦感觉到了恐惧,其实嬴政也感觉到了恐惧,二人其实相互忌惮,谁也不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