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辄不怕算计,他考虑过所有可能发生的后果,也曾做过最坏的打算,他自信王翦离营,赵军必定能胜秦军,但是他有太多的意想不到,他最大的失算便是过于自信,也过于急迫了。
他不曾预料到的是秦军竟然敢于放休养许久的十数万赵军精锐入上党;也不曾想过秦军并非三万而是五万;更不曾想这五万秦军竟能利用赵军占地分兵的时机各个击破,而后逼迫赵军后退,在此天险设伏截击;最想不到的是,秦军竟然连选择的伏击之地都是与自己一样的,只不过秦军先到,而自己后来。
赵军原本便是被动者,被这样一个堪称险绝的隘口挡住去路,作为后来者的赵军的希望便更加渺茫。
扈辄心头有万般悔恨,赵军若是依然守在橑阳城;若是自己不曾领军进入上党;若是自己不曾分兵占地;其中任何一个环节没有得到完整施行,赵军也不会走到今日的末路。
这一战秦军的完胜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的决定,这倒像是他成全了秦军,这就像是他主动将千千万万的赵国儿郎的头颅送到了秦人的屠刀之下。
扈辄直至此时也不相信已经发生的事实,秦将究竟是何人?何人谋划竟能如此长远缜密滴水不漏?这天下间一定没有人能算得这般天衣无缝,这一定是天意,然而这若是天意,赵国何罪?为何天要灭赵?
他也许永远都想不明白,桓崎的胜利不是他一个人的胜利,而扈辄的失败也不是他一个人的失败,胜负其实在很久很久以前,那时他们二人甚至都未出生便已经决定了。
也许人所看到的所有天意,最开始萌发的时候都是人为。
一念及此,扈辄又是憋闷不已,又气又急,十数万赵军先是在上党被秦军分割击破,而后又在此被秦军围剿,与当年长平之战何其相似,自己竟然不知不觉成为了赵括!
如今这场面,哪里还有他的活路,他自身死无畏,只是可怜了这些跟随他的赵国儿郎。
“上将军,你在哪啊!”
扈辄望天决战长叹一声,成为主将之前他终究只是一个武将,上将军让他打谁他就打谁,而如今自己一言一行都关乎千万将士的性命,他终于体会到为将帅者的不易,他此时只觉得心力不足,更无颜面对这千千万万的赵国将士。
他的所思所谋不够缜密,不够细致,最终导致了今日的失败,眼下除了拼死突过隘口,他已经没有任何办法应对了。
这时他只想到庞煖,若是上将军在此,一定不会将大军带到如此境地,一定能将秦军抵挡在赵国大门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