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兰吹着清幽凉爽的山风,忽然觉得此地山水秀美草木丰盛别有一番趣味,静谧安宁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曾在上党深山跌落峭壁,昏死崖下山涧之前还残留一些模糊的记忆,此处的景致竟然同那里如出一辙,让她产生一种兜兜转转回到原点的错觉。
她甚至以为下一秒便能看到那个面庞粗砺声音粗鲁沙哑的人,芷兰无奈一笑,不知为何自己会突然想起桓崎,难道此时自己想念的不该是另一个人吗?也许是因为她现在走的路,是桓崎指的路。
鬃毛大马在芷兰身边,时而静止观望四野,时而紧张迈动四蹄,或许它也觉得此处似曾相识,圆而透亮的一双大眼睛里虽有几分茫然,更多的却是欢喜。
芷兰手中的缰绳晃动,芷兰便知道棕毛大马跃跃欲试,她唤了一声马儿,棕毛大马将马头伸向芷兰,蹭了蹭芷兰的脸颊,轻嘶几声,似是一个央求母亲放自己出去玩耍的孩子。
芷兰摸了摸棕毛大马的鬃毛,解了马儿的缰绳,那马儿便欢快的去了,马儿终于自由了。
芷兰在这一刻似乎也感觉到了自由,自由是什么?
自由就是当下的无拘无束,自由就是当下的随心所欲,自由就是当下的轻松自在,自她幼年时离开上党屯留那个小村庄,她从未像现在这样自由过,现在才是真正的自由。
吕不韦死后,她还背负着仇恨,庞煖死后,她又心怀对桓崎的感恩,那时的她算不得自由,现在她心中无所思无所虑无牵无挂,本能使然放空了一切,于是她便看到了很多自己从前不曾留意看过的东西。
这山中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天然的山果遍地都是,大大小小、花花绿绿,美不胜收。
她随手采摘了一颗青里透红的山果,用袖子擦了擦,咬了一口,清凉甜蜜的果汁顺着喉咙沁入肺腑,一瞬间便解了她一路的疲乏,此时她背倚群山,眼前视野开阔,目之所及一片苍翠碧绿烟雾缭绕都在脚下,犹如身在仙境一般,忽然之间拥有了某种归属感。
闭目养神享受着这里的一切,感受这里万物,她能感受到这里的一切都是和善包容的,头顶的蔚蓝苍穹和脚下的碧水青山都是温柔的;山野里吹来的风是温柔的;山涧里流淌的泉水是温柔的;嘴里咀嚼的山果也是温柔的;影影绰绰听不明了的细碎声音也是温柔的;它们似乎都在欢迎她的到来。
这山中似乎不止有芷兰一个人,因为芷兰睡意朦胧之间听到山中有若有若无歌声传来,似是男声,似是陌路有相逢,何必曾相识这般的词。
词不是什么好词,词句长短不一,反而有些直白,又有些散乱,这声音也不够清脆,但这声音足够爽朗欢快,莫名有一种洒脱自在,让人听得心情开朗,浑身舒坦。
芷兰一时起了好奇之心,寻着这声音而去,在密林深处果然看到了一个男子。
男子一身粗布衣衫已经破烂不堪,草草束了发髻,看上去十分朴素干净,他手提着斧头攀爬在一株大树的半腰上,露出坚实有力的臂弯,他一边边砍伐着树木的枝条,口中一边唱着方才芷兰听到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