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地的有一处别致的庭院,装饰豪华却显得格外冷清,此间没有几人出入,只有几个下人表情麻木的各自做着自己手中的活计,这些下人亦不如何认真打扫,只是草草扫了地上落叶便匆忙离去。
庭院中无花无水,只是栽种着一棵孤零零的万年青,看根部新土想来是新近移植而来,万年青树冠如巨大伞盖,枝杈纵横十分松叶浓密,佳木如此本应秀而繁茂,然而乍看之下却不如何鲜活,松叶呈暗沉墨绿,软塌塌似乎是极为缺乏水分,反而墙角石缝某处无人打理的茅草生长的异常茂盛。
青松高大,茅草微小,然而二者生机却是如此不同,想来,如果有坚定意念想要生长,哪怕头顶坚石也终有出头之日,而如果有心想要堕落,便如同这棵树。
这棵树下放着一张矮榻,矮榻上铺着一张草席,草席上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他身穿着锦衣华服,头发整齐的梳理在后高高竖起,收拾的干净利索,坐姿端正,挺着他高傲的头颅。
他现在看来依然是精明干练的一个老人,但吕不韦坐在那棵树下却无由显得有些颓靡,他浑浊的眼睛里似乎还能看到一丝光明,这光明却是忽明忽暗,如浓密树冠下忽明忽暗的阴影,那淡淡的光明,就像是快要熄灭的灯烛火。
在他面前站着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子,女子不着红妆,却是一身玄色紧身劲衣,发髻简单扎实,不带珠钗配饰,只扎着一根红色丝带,便是这样的装扮,却偏偏给人一种新奇独特的美感。
或许是因为女子的容颜太过娇媚,不需要红妆衬托便能很美。
女子站的很直,发丝间红色丝带与玄色衣裙随风微动,秀美容颜沉静冷傲是一副严肃表情,然而也许是天生丽质,这严肃间天然生成几分清纯几分妩媚,如此花样年华的少女,与端坐于矮榻上的吕不韦形成鲜明对比。
“女儿。”
吕不韦看着眼前这个女子轻轻唤了一声,这是他第一次叫她女儿。
芷兰心中微微一动,而后疼痛蔓延至整个心扉。
芷兰的心原本是死的,自那次遇见一个男子,她的心仿佛又重新活了过来,那一次心动便是一颗火星,在她沉寂许久的内心原野上燃起熊熊烈火
此后,她开始重新用心来感受这个人间,她开始重新对未来产生憧憬,开始喜欢鲜艳的颜色,她的心变了,因此她的人也变了。
那个人现在不知在何方。
她自幼跟随这个老人,他是她的义父,她受这老人教养恩惠,也替这个老人做了很多事,她看过老人风光无限的时候,现如今也看到老人日暮将息的颓败,。
从前的她不恨这个老人,也不爱这个老人,更无亲情可言,在她看来,一切都是利益的交换。
“相邦。”芷兰抬头回应道。
吕不韦仰起头,眼神中自然是不羁的姿态,他有些得意,也有些失落说道:“你可知为父最光彩的事是什么?”
芷兰说:“是辅助两代秦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