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之强,的确如荀子所说,并不是侥幸偶然。
遥想当年,秦先祖秦非子不过是因养马有功而被周天子封赏,后来秦庄公击败西戎,才不过被周宣王封为西陲大夫,赐予秦地,即大骆之族所居的犬丘之地作为栖身之地。
周幽王时,幽王昏庸被西戎攻杀,秦襄公率兵救周,护送周平王东迁有功,平王赐封歧山以西之地,秦国至此才成为诸侯一员,正式成为周朝的诸侯国,以“秦”为国号。
经过历代经营,秦国的国力日渐强盛,至秦穆公时已经成为仅次于晋国,楚国,齐国的强国。
秦穆公雄心勃勃,一心为秦拓土开疆,在中原战场的失利没有让他丧失斗志,他转而将目标放到西方戎族,直到益国十二,开地千里,遂霸西戎。
秦历代国君不断进取,晋国却一直是秦国最大的威胁,楚庄王大败晋国,晋国日渐衰微,秦桓公乘机攻晋,却不料被令狐文子大败于辅氏。
秦人皆叹,哀哉!泱泱大秦,竟不及于晋一魏氏之族。
秦桓公背弃盟约,晋厉公率四军八卿攻入秦国,大败秦军于麻隧,秦国与中原强国之间的差距一目了然。
这时的秦国内忧外患,向东不能出崤函,争南不能及巴蜀。
后来,晋国分解成赵魏韩三国,魏国崛起,魏国与秦毗邻连年进攻秦国,夺取了河西之地,秦国难以挡其锋芒,被迫退守洛水以西,情势危急。
说来巧合,此时魏国独大而遭赵韩不满,演变为三晋之间的内斗,魏国无暇再顾及秦国,使秦国得以喘息之机,现在想来,秦国的崛起,当真还有些侥幸。
秦国能自绝境中抓住这一丝侥幸,也是不易。
正是此时,秦孝公继位,任用商鞅进行变法,采用商君之策,依法治国重农抑商使民休养生息,又施行奖励军功之策,使秦国军力大大提升,为后来的秦惠文王称王,奠定了坚实的根基。
秦惠文王时,秦国又兼并巴国和蜀国,使巴蜀之地成为秦国的粮仓,剑指中原蓄势待发,这时的秦国已经成为了列国惧怕的虎狼之国。
徐福不由得再次感叹,自古以来秦地苦寒,秦起于微末,在中原各个强国与西方游牧戎族的夹缝之中艰难存活,一点一点累积,一步一步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弱到强到如今势不可挡,这与秦国历代君王的发愤图强是有莫大的干系的。
不论这个过程是怎样的,之于一国而言,能让百姓安稳生活,不受诸国欺凌,这是其余诸国都做不到的事。
……
马车穿过一道朴实厚重的城门,宣告着他们的旅程终于到达了终点,他们终于到了咸阳城。
徐福曾经随着庞煖进入秦境,甚至快要攻入咸阳。
庞煖还是没能进这咸阳城,只是到了蕞城而已,徐福曾来过,却也是匆匆一瞥。
咸阳城没有想象中的巍峨雄伟,甚至比不上其他小国的都城,然而这里却是七国最为重要的政治中心。
咸阳城的一举一动无不牵动其他六国,因此各国使节往来秦国,使这座不起眼的城池变得不同寻常。
马车刚刚进城,就有相府之人前来接应,徐福还没来得及领略咸阳城的风土人情,便被人挟持,一路疾驰到吕不韦府门处。
他们走的是后门。
大秦相邦的府邸自然也不是一般公卿的府邸可以比拟,后门墙高而门阔,虽不比前门热闹,却是难得清净,只有数名相府家丁守卫府门。
芷兰与徐福一同下车,芷兰看了徐福一眼,见徐福面色毫无波澜。
“你似乎一点也不害怕。”
“害怕就不会死了吗?”
芷兰呵呵笑了说道:“你倒是嘴硬,见了相邦,要杀你时,你可别求饶。”
徐福跟着笑了笑,没有回答芷兰,只是在仆从的引领下走着,芷兰跟在身后。
穿过后门,经过花园小径,过了几道院墙,他们来到相府内堂,内堂正首坐着一个身材单薄的老人。
老人身穿着华美的宽大玄色袍服,双手拢在袖筒,似乎有些惧寒,秦国位于列国西垂,饱受北方凉风侵袭,的确要比中原的气温更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