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经过闹市,临近黄昏暑气消散,清凉微风越过高大城墙涌入这座戒备森严的城池。
这座城里有很多人,人们积攒了一天的焦躁似乎都要在此时才能释放,因此现在的大街上摩肩接踵,热闹无比。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游人往来,小商小贩穿梭其中,琳琅满目的商品货物目不暇接,店铺招牌林立,酒家酒旗招摇,叫卖声此起彼伏,或尖锐,或高亢,或是拘束害羞,各有特色各显神通。
徐福看到了很多人,这些人也看到了徐福,他们见过太多的过客,徐福也只是其中一个。
他们没有太过关注这个端正坐在车上赶车而行的普通青衣人,仅仅是在马车铃铛响起时抬眼看一看,只觉得这人目光温和,小心避让行人。
这些行人感觉到青衣人的善意,同样善意避让出一条供马车能前行的道路,他们对徐福没有任何好奇,甚至不会想这人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徐福看到街边糖人晶莹剔透,看到刚出笼的肉包子雪白绵软,看到新鲜上市的果蔬色泽清亮诱人……
当然,最为吸引人的是三五成群相伴出游的窈窕的女子,她们身上花花绿绿的轻薄纱衣随脚步轻摇摆荡,如翠柳临风,柳是万般娇弱,风也是无尽温柔。
徐福看到所有人都在眉开眼笑,因此他也笑了,他微笑着,眯着眼睛,糖人、包子、面汤的香甜气息混合着女儿家身上独有的脂粉气息轻轻拂面,让他不由的闭上了眼睛,沉浸在这亲切街巷里。
彼时正是夕阳西下的时节,没了温度的淡金色日光弥散折射铺天盖地,有金辉照耀在拉着马车的马儿脖子处柔顺的鬃毛上,油光发亮;金辉照在马儿脖子前的铃铛上,铃铛随着马蹄向前,叮叮当当作响,光便从马儿脖颈上的鬃毛而来,从马儿脖颈的铃铛声里而来。
徐福抬头看天空游动的云,光又从云缝来,透过一道道光柱,他远眺城外西山,光又从城外西山而来,携着山的壮阔。
他看每一个人的眼睛,光就从每一个人的眼睛里而来,光拥有了无尽浓厚的感情色彩,光从整个从车水马龙的人间而来,因此光明无处不在。
然而这光明是逐渐暗淡的,马车撵过地上斑驳的影子,印在地上的影子在缓慢的不断拉长,徐福忽然发现,黑暗正在悄无声息的降临在这个人间。
黑暗正在向四周扩散蔓延,人总是后知后觉,人不曾发觉黑暗从此时开始侵袭人间,依然笑逐颜开,或许他们已经发觉,但他们本就喜欢黑暗,因此并不惧怕黑暗,反而在黑暗降临之时惊喜万分。
这人间总有一些先知先觉者,例如飞鸟,例如飞絮,想必他们都是飞翔在半空中,居高而自然看得远。
飞鸟此时并不惊喜,它看到天边开始浮现出丝丝缕缕阴沉的薄雾,这是夜幕降临前兆,夜幕一旦降临光线就会消失,空气中的湿气凉气就越发沉重,它们的一双翅膀便会失去方向,便会被空气中的潮湿气息包裹而无法飞的更高更远。
大概正因为如此,飞鸟匆匆掠过房檐,掠过头顶的蔚蓝天空,掠过浓密树荫,叽叽喳喳飞回巢穴,飞行时的姿态已然有些倦怠,甚至有些恐惧。
飞絮如雪飘飘荡荡,看似洒脱,然而此时也正在向着浓密树冠归拢,有些还在飘,有些已经牢牢吸附于树叶树枝之上,它们似乎害怕被潮湿空气沾湿轻盈的身躯,害怕招惹尘埃而坠落于地,坠落意味着再也飘荡不起来,因此连它们都有些匆促急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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