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言一边给睡梦中的清月解头上的钗环,一边叹气。“我要如何待你,才是真正的为你好呢?我想长久的守着你,又怕你会变。想要为你将来的每一变铺路,却每一步都让我心疼,仿佛是我在亲手推开你。想要给你许多,可我有的又不多。”
看着清月的睡颜,锦言叹息,她将来也会变的罢,有谁会真的陪着一个阉人过一生呢。
况且阉人又有什么好的,大多是难得良终,还有世人的言语诋毁,跟着他将来会受委屈的。
他给不了清月的实在是太多了。
收拾良久,锦言才出了清风堂,回了明月斋,但仍旧站在明月斋的窗前看着远处清风堂的正厅门。
微风吹起锦言的衣摆,手中的十八子手串入手冰凉。孤星朗月,清风相伴,大抵世间之事都是这样的说不清。
清月早上醒来的时候,头有些发疼,看着身上那已经被脱去的衣衫,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是被锦言脱的,自己也是在锦言的伺候下才上床睡觉的。
想着锦言对自己的照顾,她觉得牙疼。跟伺候主子似的,一点都不像是对喜欢的人该有的模样。
清月起身穿了衣衫,看着放在一旁的温水,自己洗漱了。推门走了出去才看到锦言。
手中还端着一碗醒酒汤,看着清月起床,递了过来。“头可是痛的?若是痛的厉害,便明日再启程也是可以的。”
清月摇头,将醒酒汤接过,一口气灌了下去,“不了,一拖再拖也不好。”她总是要去中州瞧瞧的,哪怕是什么都不做,也得去瞧瞧。
锦言知道她报仇心切,便没再说什么。看着清月将自己简单收拾了,出了门上了马车。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来了一句,“一路顺风,平安顺遂。”
清月点头,放下了车帘子。慢慢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一旁的小秋拿了一块点心,递给了清月,“姑娘,吃不吃?”
“昨儿晚上得的点心?”清月开心了一些,笑着问。
小秋点头。
“那自然是要吃的。”清月笑着拿了点心填饱肚子。
待到吃过点心,清月闲着无聊,便掀开了帘子朝着外面看去,没曾想看到了骑着高头大马,身着华服,腰间别着腰刀的闵盛。
想到昨儿晚上说的话,便将帘子一甩,她现在不想看到闵盛。
转头到了另外一边,开了车窗帘子,是穿着窄袖贴里的德宝。清月的脸色才好看起来,“德宝,想去蜀地吗?”
“自然是想的,我还未曾去过那地方呢。”德宝笑意盈盈的答话。“能见识不同的地形风貌,是好事。”
闵吉在后面看着清月和德宝两个人说说笑笑,便打马上前靠近闵盛,低声问,“兄长可是得罪宋姑娘了?”
闵盛想了想昨儿晚上月光下宋姑娘那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的模样,微微的点了点头。
这倒是将闵吉给惊讶到了,口中惊呼,“我的天爷,你得罪了宋姑娘,那就是得罪了督公,这可是大事啊!”
可闵盛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星娘一人的体面和闵家上下几十口人的体面,孰轻孰重他是分得清。
纵使是昨儿晚上想了一夜,他也不后悔,他是家中长子,自己不会,也不会让闵家儿郎做出有辱门庭的事来。
闵吉看他兄长还一脸不在乎的模样,只觉得完了。得罪了督公,这仕途不就到头了吗?
清月仍旧和德宝说说笑笑,说多年前在宫中的事儿,说现在宫中的事。
下了马车便是登船,走了水路便又是陆路,间或拉着小秋同乘一匹马在无人的官道上跑一阵。
这一路走了有十多日,才算是到了蜀地。
清月一行人是打着做生意的旗号,德宝是家中儿郎,清月是姐姐,小秋是妹妹,拖家带口的总算是入了蜀地的地界。
一行人住进了一家客栈中,德宝倒是真的像是来做生意的,朝着那客栈管事的打听这蜀地做什么最挣钱。
清月带着小秋找了一个二楼雅间喝茶,靠在窗户前看遥远之处的雪山。
蓦然的生出一股子的悲凉来。
德宝将面上的功夫做的足足的,和那客栈管事的攀谈完,上了二楼雅间,坐在了清月的对面。“长姐在想什么呢?”
“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的事,那个时候我给你干爹说过,若是出了皇宫,要带着太妃到处转转的。看看蜀地的窗含雪山,去南方吃一吃你家乡的荔枝,也不辞长作岭南人一把。还想带着太妃去北地看雪,去河套平原上跑马。但这些都做不到了。”
德宝顺着清月的目光看去,今儿的天气实在是太好了,晴空万里,天都是纯蓝色的。
日头极好,站在外面是会觉得晒的,可偏偏的这样的万里无云,登了高处远远望去是可以看到极远处的雪山的。
那里是乌斯藏的地界,从这里带了茶叶,绸缎,盐巴沿着高山进藏,是可以换得金银,肉干,牦牛皮,羊皮,马匹等中原地区不常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