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凝成的黛色,顺着楼梯的台阶逐渐蔓延上了墙壁,在头顶的天花板上生长出星星点点、泛着青绿的霉斑,空气中飘散着一股腐朽衰败的潮湿气息,像是坟地中被随意掩埋的枯骨,又像是阴暗密闭的下水道中漂浮的尸体。
不知名的东西,顺着楼梯的扶手爬上一层又一层的楼,沿途留下一粒粒、一串串黄色的卵,被靠近的人惊扰,它开始迅速胀大、胀大,直到有一个篮球那么大,表面上突然长出一张扭曲的人脸,它裂开血盆大口,开始哭嚎。
夏禹川看见这些东西,下意识弯下腰干呕起来,沈砚不太走心地轻拍着他的背。
“还好吗?”沈砚凝眉看着这些外形诡异的卵,心中也泛起一阵阵的恶心。连他都觉得难受,更不用说其他人。
“我受不了了。”夏禹川摆了摆手,神色扭曲道,“太恶心了。”
“吃糖。”S下意识地掏口袋,摸出来一颗水果糖,他把糖纸剥开喂到夏禹川的嘴里,说道,“父亲说你特别好哄,一颗糖就够。”
沈砚:“……”我没你这么蠢的儿子。
“这是什么东西?!”夏禹川本就神经衰弱,看到这样诡异又恶心的东西更加失去分寸,刺耳的哭嚎让人的心情无端烦躁,他毫不留情地刺破了变异的卵,里头流出一堆类似人的内脏的东西和一滩细胞液。
然而就是这样,那张瘪了的人脸,仍旧在不遗余力地尖叫,直到夏禹川忍无可忍地上前,打算烧了它时,它迅速地寄生在夏禹川的手上,皮肤上顿时裂开了一条生了牙的伤口。
“这是什么东西?”夏禹川嫌恶又惊恐地看着那只长出了嘴的手臂,瞪大了眼睛,无助地看向沈砚,“怎么办?”
“手给我。”蓝黛说着,抓起夏禹川被寄生的手臂,S在旁边配合地递上匕首,沈砚手起刀落,眼睛都不眨一下,一张裂口被削落在地。
夏禹川疼得发抖,死死地咬着嘴唇,S撕了沈砚风衣的一角,给他鲜血淋漓的手臂进行了简单地包扎,一边说道:“快刀斩乱麻。”
沈砚:“……”你就这么撕我衣服?
沈砚擦拭着被血沾染的手指,林麓看着他脚下踩着的那张脱离了宿主又开始嚎哭的口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人头蛛身的卵,通过寄生来繁衍。”沈砚淡淡道,他刚才动手的时候相当果断,根本不像外表看起来这么温和,“若是没人碰它,它自己就会枯竭而死。”
“对了。”沈砚沉吟片刻,看向林麓道,“你还有没有别的药剂,例如浓硝酸之类的?”
林麓正愁怎么让那张嘴闭嘴,闻言应道:“有浓硫酸。”
“浓硫酸更好。”沈砚看着那张垂死挣扎,试图寄生到他腿上的口笑道,“拿来。”
“啊?好”林麓愣了一下,看见沈砚踩着的人面明白了他想干什么,拿了一个装满浓硫酸的玻璃瓶给他,“小心弄到身上。”
“不会。”沈砚移开脚,拧开玻璃瓶的盖子,强腐蚀性的液体倾泻而下,那张口很快化作漆黑的一团安静了下来。
“也不过如此。”沈砚把剩下半瓶浓硫酸封好还给林麓,回头对夏禹川笑得意味深长道,“你看啊,任何寄生之物,一旦脱离了宿主,都会变得脆弱无比。”
“嗯。”夏禹川抬眸对上他盛满笑意的眉眼,心头一紧,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斟酌着措辞道,“这东西是可以杀死的?”
似乎是急于证明自己,又似乎是因为真的怕到了极致,夏禹川盯着那团被浓硫酸腐蚀过后的口,眼球上红血丝蔓延,看起来有些癫狂。
“那就全部毁灭好了。”夏禹川僵硬的脸上浮现笑意,他举起射线枪几乎打破了的卵。
S站在沈砚身边,完全来不及阻止他疯狂的行为,林麓同样反应不过来。
一时间,楼道内响起了人面此起彼伏的嚎哭。
沈砚从始至终冷冷地看着他作妖,祁连忍不住气急败坏道:“蠢货你会把它们引来的!”
沈砚:“……”他怎么有点想笑呢,夏禹川的目的可不就是把那些东西引来么?
果不其然,楼道上方、下方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爬行动物的腹部摩擦过墙壁。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祁连气得眼眶发红,林麓反应比较快,当即甩出三瓶药剂,毒雾升腾起来后,陆续赶来的人头蛛身暂时无法近他们的身。
“你怎么还有药?”沈砚意外道。
“【女巫的药剂】不是什么稀有卡,我有一堆。”林麓解释道。
沈砚点点头,懂了,集卡小王子呗。
沈砚塞给夏禹川一把枪,也懒得装了,漫不经心道:“你自己招来的东西,你得负责清理干净。”
说完转身退至角落,目光冷冽地看着夏禹川,手在腰间的长刀上摩梭着,起了些许杀心。
怪物的数量数以百计,而且楼道狭窄,几个人的站位很靠近,射线枪的杀伤力又太大,一不小心就要误伤同伴,不过十几分钟下来,隐隐有难以防守的趋势。
好几次人头蛛身突破防御凑到了沈砚的面前,均被S在千钧一发之际干掉了,但由于分心,他也被一只人头蛛身在肚子上狠狠咬了一口,鲜血淋漓,他根本就是个人,完全不是沈砚所胡诌的人工智能。
沈砚正盯着夏禹川呢,转头就看见S受了伤,他皱了皱眉,脸色似乎白了一些,他有心隐藏实力,但眼下显然不是掩藏锋芒的时机,他悄悄调出了自己的个人终端钻了赫玛墨涅设在永夜监狱的游戏世界的防火墙漏洞,他怕被发现,只改动了很小的一部分参数,但即便只是很细微的改动,也足够救他们于水火了。
指令下达之后不过须臾,前一刻还铺天盖地的怪物们刹那间尽数化为血雾,林麓看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疑不定道:“怎么突然?”
“怪物没了是好事。”沈砚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三言两语把其他人糊弄过去。
夏禹川经这么一遭倒是平静下来很多,也不再像之前那么歇斯底里。
倒是S,若有所思地看了沈砚一眼,思维乱成一团,他看向沈砚,有心发问,后者食指放到唇上,示意他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