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无云的天空之下,那金色的琉璃瓦和红色的宫墙,还有重檐殿顶愈发显得神圣庄严金碧辉煌,处处彰显着天家气度。
坤德殿内,刚刚给皇后输完了液的小慧儿,一边小心翼翼的把输液用具收拾起来,一边说道:“今天的医治就到这里吧,从明天开始就要停止给皇后用药了,要等再过三天之后,才能继续用药……”
治病这种事,最讲究的就是持之以恒,皇后的病情才刚刚稳定下来,距离痊愈还有十万八千里那么远呢,怎么就要停药了呢?
旁边的陈长生解释道:“皇后的病情来的太急,当时微臣是下了猛药的。所谓是药三分毒,微臣所用的药物过于霸烈,需要暂缓一下,要不然的话恐怕皇后吃架不住……”
这几天来,陈长生确实用了不少的猛药,尤其是苯那普利和氯沙坦,虽然是治疗肾炎的特效药物,而且药效十分显着,但这些东西本身就有很强烈的副作用。因为缺乏检测血肌酐、血钾的检测手段,为了稳定徐皇后的血压,只能同时使用阻滞剂,这一定会产生一些毒副作用。
“适才微臣听到皇后持续干咳,而且咳嗽声很是沉闷,应该就是药物的毒性所致。”陈长生用很轻松的语气说道:“若微臣所料不错,皇后应该还有些恶心的感觉,除此之外还会时不时的感到头晕……”
皇后对陈长生的判断十分满意:“对药性如此了解,果然不愧是神医啊,那就如你所说,接下来的三天就把药给停了吧……”
“微臣说停药,只是暂时停止使用霸烈的药物,皇后可以用些药性温和的汤药先维持着,三日之后视具体情况再做决断……”陈长生笑着说道:“微臣所用的药物刚猛有余而温润不足,可以救一时之急,却并非持盈保泰之道,必须要刚柔并济才行……”
“微臣已经和太医院的几位御医仔细的商量过了,共同琢磨了几个方子……”
太医院的御医们,绝不是陈石基说的那种“酒囊饭袋”,他们确实是有真本事的。尤其是在滋养温补方面,真的有独到之处。就比如说他们专门为皇后调制的“杜仲清利散”,就非常非常的不错……只是这样的药方虽然足够的温和,但却见效很慢,不适合用来急救,而且还需要天长日久的服药才行,至少要有一个月以上的时间才能见到功效。
安排好了一切之后,陈长生和小慧儿兄妹二人也就告退了。
徐皇后依旧躺坐着,松弛下来的面部肌肤让她的眼角出现了明显的下垂,人也似乎消瘦了许多……
一直到了酉时前后,永乐皇帝朱棣终于回来了。
明朝的皇帝和皇后之间,尤其是在明初的这个时期,其实就和普通的两口子差不了太多,基本上就是正常的夫妻关系,而不是上下级的君臣关系。
毕竟是少年结发的夫妻,皇帝皇后又全都经历了一场大病,相见之下自然是百感交集,好一番嘘寒问暖……
“这一番真是多亏了陈长生,要不然的话……只怕就要见不到陛下了。”说起自己的病情,皇后的语气竟然是那么的平静,他很随意的摆了摆手:“这里不用你们伺候着了,都退下去吧。”
“是。”
那些个宫女太监纷纷退下之后,偌大的坤德殿中仅仅只剩下夫妻二人。
“听说老二趁着陛下病重昏迷之时,接管了几十万北伐大军……”就好像是在说起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儿似的,皇后说的云淡风轻:“我最知陛下的性情,只怕陛下已经因为此事对老二心生不满之意。”
历朝历代的君王,都对兵权极度敏感,哪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对于染指兵权这种事情也是非常忌惮的,但朱棣却故意做出一副很大度的神态,笑呵呵的说道:“当时几十万大军孤悬于外,老二这么做也是事急从权,朕又怎么会不满呢?”
“你我夫妻,就不用说这样的场面话了。”皇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缓缓的吐了出来,就好像是吐出了早已郁结在心头的烦闷一般:“若不是陛下对老二已经有了忌惮之心,又怎么会一隐忍,直到回了北平之后才开始遣散北伐大军呢?陛下的性情,我还能不知道吗?”
以朱棣那操切的性情,只要他的身体状况允许,就一定会立刻拿回被汉王朱高煦拿走的兵权,但他却没有那么做,而是一直隐忍等到回了北平之后才开始有条不紊的削夺被汉王朱高煦拿走的兵权……
徐皇后可不是娇滴滴的弱女子,也是见识过大场面的。当初靖难起兵之时,皇后就曾经出过大力气,对于局势的敏锐洞察能力一点都不比朱棣弱,怎么可能看不出朱棣真实的内心呢?
“虽说北伐大军已经遣散了一多半,终究还有十几万人马,得胜归来之师最是交横跋扈,那些个骄兵悍将极容易出现滋扰地方之事,按说就得由人坐镇才行,但陛下却把汉王带了回来……”徐皇后笑了笑:“陛下的用心,我还能不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