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奶奶是何等精明之人,她当然知道自己还入不了乔掌柜的法眼,乔掌柜特意“提前预约”和她见面,肯定不是为了生意上的事,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秋掌柜快人快语,果然有几分豪迈之气。”乔掌柜似乎永远都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沉稳模样,他笑眯眯的看着三奶奶乃精致的脸庞:“既然秋掌柜如此爽利,老朽也就不再兜圈子了。”
“实说了吧,老朽想要见你家老爷一面,还望秋掌柜能够穿针引线,帮老朽搭个桥。”
三奶奶早就料到这位西商会长真正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自己,很有可能就是陈长生。
“乔掌柜想见我家老爷?”三奶奶微微的沉吟了片刻,继续说道:“想必乔掌柜也是知道的,我家老爷乃是官场中人,虽不是什么高官显爵,也是堂堂的朝廷命官,生意上的事情……我家老爷素来就不关心。”
不管怎么说,陈长生都是个当官的,作为安北卫的指挥使,他的身份和职位非常的敏感,轻易不会和陌生人接触,尤其是乔掌柜这样的身份,直接和陈长生接触确实有些犯忌讳。
商人就是商人,不论你有多少钱,都改变不了最底下的社会地位,毕竟士农工商的排序已经沿袭了几千年,早就已经深入人心了。
“老朽不过是个追逐铜臭的商贾之流,做的就是将本逐利的小生意,原本不应该和官场中人扯上什么关系。”这位乔掌柜说的不卑不亢:“不过呢,老朽也曾听说过,陈指挥素有亲商的美名,我听说你家老爷和京城里的郭掌柜就颇有些私交,所以就想着高攀一下结交一番……”
郭松山郭掌柜和陈长生的交情,早就在陈长生发迹之前就已经基本建立起来了。乔掌柜故意这么说,其实就是做出了一个比较隐晦的暗示:我知道陈长生和郭松山郭掌柜有生意上的往来,他应该不会鄙视我们这些商人。
“既然乔掌柜如此诚心,小女子理应帮忙,只是……”三奶奶盯着桌子上的茶碗,就好像是在说起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般,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的云淡风轻:“我家老爷整日里忙于公务,恐怕没有那么多时间,除非乔掌柜真的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虽然三奶奶说的足够委婉,其实意思已经十分的明显了:我必须要首先知道你找我家老爷有什么事情,然后才能确定要不要帮你穿针引线。
“其实也没有什么要紧的大事。”乔掌柜的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缝,脸上的笑意愈发的真诚了:“只是吧……最近老朽偶尔听到一些市井传言,听说你家老爷和锦衣卫有些小小的不不睦……”
如同乔掌柜的这样人物,不可能因为一点点捕风捉影的传言就特意找上门来,他肯定已经听到了一些确切的消息,至少他已经知道了安北卫和锦衣卫之间的争斗,要不然绝不会说出这种话。
“我家老爷和锦衣卫不睦?我怎么不知道?”三奶奶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了这个仿佛私塾先生一般的老头子:“乔掌柜可真是手眼通天啊,小女子都不知道的消息,乔掌柜竟然已经知道了……”
“当着真人不说假话,我在京城也是有些门道和关系的,若是连一点点的跟脚都没有,还怎么做生意?”
生意做到了一定的程度,必然要有靠山,而最好的靠山就是官场中人。
西商会的实力庞大,各种乱七八糟的人脉关系盘根错节,要是连一点靠山都没有,早就已经被别人吃干抹净无数次了。
对于此事的理解,三奶奶有着更加深刻的认知:别看她的生意做的这么好,说到底不过是陈长生在背后支撑着而已,要不然的话就凭她这样一个出身卑贱的女子,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把生意做到眼下这种程度。
乔掌柜这一番的意思,三奶奶已经听懂了:我也有靠山,我也有官场上的人脉。
“虽说老朽与你家老爷没什么交情,但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什么敌人不敌人的?小女子怎么越听越糊涂了呢?”
三奶奶是何等冰雪聪明的女子,她早就明白了乔掌柜的意思:乔掌柜和锦衣卫之间存在强烈的敌对关系,他想和陈长生联手,狠狠的打击一下锦衣卫。
无论乔掌柜出于什么样的用心,是商业利益也罢,是官场利益也好,这个事情实在是太大了,三奶奶根本就不敢答应他什么,也不敢做出任何承诺。
乔掌柜早就是成了精的老狐狸,他很清楚的知道三奶奶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表态,而且他的目的也不是三奶奶,而是陈长生本人。
“这么大的事情,仅凭空口白话自然取信于人,秋掌柜的谨慎老朽最能理解。”乔掌柜笑呵呵的从袖子里摸出几页纸来,不动声色的放在桌子上,微微用手指敲了敲那几页纸:“烦请秋掌柜将这几页纸转交给陈指挥,就说这是我们西商会的一点小小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