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婉的视线似乎永远都黏在了凌之憬身上,指尖微颤,想缓缓抬起手来,触碰他。
凌之憬立即扶住她手,顺着她的意愿贴上了自己的脸颊,在她掌心轻轻蹭着,像个讨主人欢心、十分忠诚的小兽,向她不断撒娇,不断示好,展现他内心所有的温柔和脆弱。
许婉浅浅一笑,轻声道:“你……这两日,是不是没有睡觉……全忙着照顾我了?”
“嗯。”
凌之憬明白出她心中的猜想,他也不想骗她,便毫不迟疑地答了真话。只要一日不见她醒来,他如何能安枕?
许婉见他倒是坦然,没有糊弄,又放下手来,不由地叮嘱道:“那你也不能不爱惜自个身子,我以后……还指望你能永远地照顾我。”
凌之憬温柔笑着,肯定地点了点头,看着她说道:“只要你愿意,我自然愿意照顾你一辈子!”
见许婉精神不佳,有些疲色,问道:“还难受吗?要不要喝点温水吗?喝完后,你再睡一会……太医嘱咐了,让你多休息,这样身体才能好得快些……”
许婉眼睛氤氲如同飘浮着一层水雾,遮挡住灵透而又脆弱的瞳孔,泪光闪闪,缓缓颔首道:“好……”
她的确也困了,可是又不舍得闭眼睡去,看不见他……
凌之憬起身,从桌上取来温水,喂她喝了几口,又照顾着扶她躺下,盖好被子。
许婉躺在床上,温柔眷恋地看着他,不放心道:“你也去睡会吧!”
凌之憬摇摇头,固执道:“我想在这陪着你。”
许婉抿紧了唇,推了推他的手心,蹙眉道:“快去,外边还有宫人守候着,我不会出事的。”
凌之憬还是不愿离开,但一直被许婉目光灼灼盯着,又不敢惹她生气,只好妥协道:“那好,我去偏殿休息一会,等会再来看你。”
许婉点了点头,如同舒了一口气,终于劝动了他。
凌之憬站起身又仔细地为她盖好被角,不留缝隙,俯身在她额间轻轻一吻,柔声道:“睡吧,我先过去,等会再来看你。你要是不舒服就传外边的宫人,我会让他们留心些,婉婉,我一直都在!”
许婉渐渐闭上双眼,他若再不走,自己也不知何时可以安心入睡。
凌之憬见她很快就入睡,便轻手轻脚出去,吩咐好门外的宫人看护好许婉,自己便朝偏殿走去。
远处躲在墙角的一道黑影见凌之憬终于离去,殿内此时无人看护,便出来,直直地朝前方殿口走去。
“郡……骆瑶姑娘,您要,您有何事?二殿下吩咐过,不能让外人打搅到里面的姑娘休息!”
门口两个宫女上前拦住骆瑶去路,紧张地质问她的来意。
骆瑶见自己被人拦住,今时已不同往日,她的身份已跌落至谷底,竟被宫人冒犯自己尊严,贱婢都快踩到自己头上来了。
她冷笑一声,不屑地对着两个宫女说道:“如今我虽然失去了郡主的身份,但我终与你们不同,我得太后娘娘的多年庇佑,只要这恩宠一日不断,这步寿宫便永远有我立足之处!更何况,我又不是被人监禁的囚犯,难不成连我现在去哪,做何事,都要向你们一一回禀吗?”
宫女不敢得罪她,毕竟骆瑶是太后身边的人,不安回禀道:“奴婢们不敢!只是二殿下有过吩咐,奴婢们只是听命行事,这才拦住了姑娘。”
骆瑶早有预料,又对二人说道:“是太后娘娘派我来探望许婉姑娘的,太后此刻还在寝宫内等着我去回禀。你们若是再拦着我,不让我进去,胆敢耽误了我的差事,那我便送你们到太后跟前领二十个板子!”
宫女二人一听,也不敢故意违抗太后娘娘的懿旨,只得退到一旁,恭敬道:“姑娘请息怒,奴婢不敢得罪您,姑娘请!”
骆瑶大摇大摆进去,手心里已冒出热汗,她紧紧地抠出衣袖里的长颈瓷瓶,心中的想法更是坚决。
她一早便听说了许婉醒来的消息,心中慌乱不已。万一许婉认出她来,指认自己是推她入池中的凶手,到那时一切全都完了,太后娘娘必定不会再庇佑她,而凌之憬也绝不会放过自己。
哪怕许婉不说,凌之憬迟早也会查出来,她是幕后真凶。与其提心吊胆地慢慢等死,还不如痛痛快快地杀了许婉,拉她跟自己一同陪葬。
太子抛弃她,太后也不似从前宠爱她,凌之憬眼里更是从来都没有过自己。宫中的日子举步维艰,她若是没有一点心机和对权势的渴望,那她永远只能任人摆布,成为一个精致的“卖笑木偶”!
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任何人都挡不住她,她骆瑶向来高贵,若做不成大靖的皇后,那她也不会甘心做一个身份低微的侍女,惹人笑柄。
许婉,只能怪你倒霉,谁让你遇见我和太子幽会的事。先前还刻意挑拨我和太后的关系,你如此碍眼,处处与我作对,那我绝不会轻易放过你。反正我已经错了,也不怕一错到底!
骆瑶渐渐朝许婉床前走去,见她还昏睡着,倒是给自己省去了许多麻烦……
许婉感到床前投下一片阴影,以为是凌之憬去而复返,便睁开眼,想让他去休息,却没想到来人是骆瑶,她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目光幽深,脸上还带着一丝狠意与决绝。
许婉心中猛地发慌,恐怕来者不善,说道:“骆瑶?”
骆瑶不答,继续向她逼近,眼神愤愤充满毒辣,语气却异常平静,说道:“别怪我,是你自找的!”
她从衣袖里掏出那个瓷瓶,拔开塞子,嘴角露出得意又阴森的一丝笑容。
许婉想要挣扎着爬起来,可被褥实在沉重,她浑身无力,整副身子倒像是被床榻和被褥牢牢地束缚住手脚,逃脱不得,她只能干哑着嗓音拼命喊道:“来人,来人!阿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