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弯月挂在石榴树梢头悄悄查看世间夜色,晚风渐凉,山鸟归林,路上行人也渐渐散去,鲜有喧哗叫嚷,巷口空寂。她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两人回来。
许婉沐浴完,坐在窗边迎着凉风梳着微湿的长发,发质乌黑顺滑,富有光泽,看得出主人很是爱惜,时常精心呵护它。
头发渐干,她便用白色丝带将头发松松束起,别在后背。
窗边突然传来咕咕咕的鸽子叫声,她好奇地探头出去查看动静,只见一只毛色鲜亮的灰羽小头大眼红脚的鸽子停在房檐上,歪头歪脑地看着许婉,憨态可掬,精神抖擞。
“小鸽子,过来玩啊!”
许婉见它样子可爱,连忙招呼它过来玩耍,还拿了桌上的花生、瓜子儿放在窗台上引诱它过来觅食。
小鸽子似乎是感到这人没有敌意,便“叉着腰”胆子大大的朝前挪了几步,它也没吃眼面的吃食,像是对这些坚果不感兴趣,肚子还不饿。
小家伙再次挪了几步,开始用嘴扒拉她旁边的窗子,歪着小脑袋啄来啄去,看样子像是想要进去屋里一探究竟。
许婉见状,抬手吓它:“诶!你怎么还扒人家窗户?不道德的小家伙,走开走开!”
见鸽子扑腾着翅膀被自己赶走,飞远停留在高楼上的屋脊处,摇头晃脑看着她,半天也没离开。
一人一鸟愣愣对视良久,许婉深感无趣,见它不会再来捣乱,便把窗子虚掩关好,走向床榻,一倒下没多久沾枕即睡……
夜色深沉,雾气蒙蒙。
不知过了多久,隔壁的窗子突然从里面打开,一双男子的大手伸出,那灰羽鸽子便乖乖飞到他手上停留,待那人取下鸽子脚上的信条,鸽子便扑棱着翅膀朝天边飞去,逐渐成为一个小黑点,消失不见踪影。
翌日大清早,许婉被店小二好一阵催促的敲门声吵醒。
“姑娘?姑娘……”
“嗯?”
“姑娘,你要是醒了,就请收拾东西下楼去,和你一起住店的两位客人已经在楼下等姑娘好一会了。”
“嗯……”
许婉睡得迷迷瞪瞪,和屋外人“对话”了半天还是醒不过来,又好像听到什么等你,楼下……
她反应了好一会这到底什么意思,猛地双眼一睁,脚下一蹬被子,立马从床上坐起来,去洗了把脸,急急忙忙地收拾好东西,挎上自己的小包,风风火火地下楼了。
看到高允淮坐车前,一脸冷漠看着自己,许婉还是对着他笑笑,颔首道:“早啊!”
高允淮没搭理她,只稍微让出点地方,好让她上车去。
许婉一进去就看到慕晏殊戴着月银色面具在正前方端坐,似乎在里面待了好一会了。
他换了一身黑纹白底的新衣,头丝也全部束起,用玉冠整整齐齐地固定在头顶上,乌黑的发丝如同马尾一般顺滑飘逸,柔顺听话地垂在脑后。不刻意微笑的嘴角微微扬起,看得出他今天的心情还算不错。
许婉跟他搭话:“你们昨晚什么时辰回来的?我睡得忒沉,都不知道你们何时回来的。”
“昨晚去办了些事,回来得晚了些……看到你留的点心了。”
“哦,这样啊……那点心我看着还不错,也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
难得慕晏殊跟自己有这么正常的对话,她一早焦急的心情顿时放松了许多。
慕晏殊只是微笑着点了下头,没再接话。
许婉看气氛一下子又尴尬住了,只能扭头假装看外边风景。
不过寻常的山路,看久了外边天色,太阳一出来,气温有些炎热,又放下车窗帷幔,乖乖坐了回来,垂眼看着车厢地板发呆。
她渐渐感到有些烦躁,目光四处张望探索,希望能发现一点新鲜玩意来转移注意力,打发这漫长的枯燥时光,又尽量避免和慕晏殊的眼神对视,以免引起双方的尴尬和不自在。
慕晏殊从车座下边拿出几本书来自顾翻看着,看样子就像是并不在意自己旁边还坐了个大活人在焦躁不安,反正他有事可做,怡然自得。
许婉的注意又重新聚集在他身上,见他手上拿着的书好像叫什么论的,全是繁体字,写得张牙舞爪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书体。
繁体字,她单个字是看不明白的,一时间又猜不准,要是多一些词语或句子,说不定还能猜出几个字词来。
这书名猜得如此费劲,如同小猫挠心,她看得头疼,眉眼不自觉地扭成一团,像是要上锅的手工包子,皱皱巴巴的。
“你要看吗?”慕晏殊低声问道。
“好呀。”
许婉接过一本,看了眼封面,书名只有两个字。
她好像认识但又猜不出来,翻开一看,眉头又蹙了起来,面露难色,哗哗的往后翻了几页,心里念叨着:救命!字认不全也就算了,连个标点符号也没有,文绉绉的遣词造句,太过“斯文”了。
这繁体文言文实在是令人费解。
她没想到自己在这个世界成了文盲,毫无用处。
她静静地捧着那本,假模假样地“认真”看了一会,又默默把书合上,放回慕晏殊身边,直起腰背,双手扶在膝盖上,乖乖坐好。
看不懂就不看了,绝不难为自己……
“怎么了?看不懂吗?”
他的声音清澈明朗,语气不带任何鄙夷,但还是刺痛了她脆弱的小心脏。
许婉欲言又止,有些为难情地摸了摸自己头发,轻轻倒吸一口气,坦白道:“有些字认不全,连起来看是有些晦涩难懂……”
“会写字吗?”慕晏殊又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