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职昨日去枯井追寻端王,本已将其制服,不料从暗处冒出一行黑衣人,他们似乎与端王结有仇怨,在交手之中,往端王的腿上刺进一根毒针,端王旋即全身无力,瘫倒在地,黑衣人趁端王毫无反击之力,砍下了端王的两只手臂。
那行黑衣人得手之后,逃窜不见踪影,其中有两人跳进滨阳河,试图从河中逃走,我一心只想抓到黑衣人,便也跟着跳进河中,却忘了在交手之中,自己也身负重伤。”
祁屹说到这儿,顿住了声音,江晚渔柔柔地看向卫擎,“卫大将军,奴婢可否说一两句话?”
卫擎颔首,允许她开口。
“奴婢当时被我家将军所救,躲在一旁,直到那群黑衣人离开之后,奴婢才敢出来,可出来的时候,已经不见将军的身影,只有端王躺在地上,嘴里还冒着白沫。
奴婢害怕极了,但奴婢恰好会些简单的医术,看端王的模样,像是中了毒,走近一看,端王猛地拉住奴婢,求奴婢救他。”
江晚渔说着说着,眼眶红了一圈,努力压抑住喉间的颤抖,说出的话,仍是带着颤意。
“端王先前虽想置奴婢于死地,但奴婢知道,若是他出了事,将军也逃不了干系,奴婢只好想办法救端王,无奈端王中的毒早已蔓延其全身,即便是神医降世,也没法儿从阎王爷手中抢命。”
卫擎半信半疑,“那你又怎会与中郎将一起,从滨阳河对岸渡船回来?”
“奴婢见端王回天无力,只好将其放弃,四下寻找将军的身影,无意间在河中发现了将军的衣袍,奴婢想将军定是投身入河,便也跟着跳了下去。”
“你一个深闺女子,还会水性?”卫擎怀疑道。
江晚渔摇摇头,“奴婢自然是不会水性,但奴婢救将军心切,跳下河之后才意识到自己不识水性,不知不觉失去了意识,醒来的时候,已经被人救起,就是这位巡守封地的侍卫长。”
那面生之人朝卫擎作揖,“卑职见过大将军,一直久仰大将军威名,不曾想今日竟能见到大将军!”
卫擎警惕地看着那人,“你是禹王封地的侍卫长?”
“正是,卑职名为谦楠,在禹王的封地当差,平日主要负责滨阳河岸的巡守,昨日在巡守之时,卑职的人发现河中有异样,只怕是当地百姓落水,禹王关心民生,经常嘱咐卑职若是发现百姓落水,定要及时施救。”
“所以你们就把中郎将和这位姑娘救了起来?”
“正是,卑职的人将他们二人打捞起来的时候,发现他们还有一口气,即刻为他们渡气,才救了他们一命,后来一番询问下才知,竟是龙翼卫的中郎将!”
谦楠的这些话,卫擎不大敢相信,但这三人说辞周严,挑不出什么破绽。
卫擎拉过祁屹,低声问,“你既是过了河,可有发现藩王的军队?”
祁屹摇头,“大将军,我们都被端王骗了,端王在南城蓄养自己的军队,被卑职带兵一举击破,彼时端王已入穷途末路,再无回天之力,他假意争取两日时间,扬言藩王的军队会进攻都城,助他谋反,其实都是他的空口妄言。”
“什么?!”卫擎双眼猛地一瞪,难以置信地望着祁屹的眼睛,“你是说,藩王根本没有起兵之意,我们镇守此处是多余之举?”
“是如此。”
“有无可能,藩王的巡守侍卫发现了你,怕暴露计划,临时收兵,待我们放松警惕之时,再重新起兵,进攻皇城?”
“绝无此种可能,卑职尚未苏醒之前,他们并不知道卑职的身份,在此等情况之下,他们没有直接将卑职处死,而是救醒了卑职,若是真要进攻都城的军队,岂会做此等闲事?”
卫擎觉得他所言似乎有一定的道理,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大将军,卑职苏醒之后并未见到封地的藩王,听侍卫长所说,康平州最近很是和平,就连过街的老鼠都不敢乱来,百姓和气一团,一点没有要起兵的意思,卑职也留意过河岸周围,看不见多余的船只,就连送卑职渡河的船只,都是从别地调过来。”
“这样看来,藩王确实是没有要攻打都城的意思。”
没想到这个端王诡计多端至此,虚张声势,让他们误以为藩王会起兵助他谋反。
害得他们浪费兵力,守在此处两日。
若早知端王是虚张声势,他们就该早点攻进端王府,把端王一举拿下,何至于费这些功夫?
现在看来,端王只是为了拖延时间,等到合适之机,从王府暗道逃走。
可惜他没想到祁屹敢背叛他,还悄无声息救出了五公主,端王才一时慌乱,趁乱逃出。
却不料,从枯井出来后,被黑衣人所杀。
“祁将军,我知晓你的品性,信你所言,但皇上不一定会相信,毕竟此事过于古怪,端王又死无对证,此事恐怕很难说明。”
“卑职知道,大将军能信任卑职,卑职已感荣幸,至于皇上那儿,卑职会如实禀报,免于战事,不失为一件幸事。”
卫擎长长舒了一口气,“是啊,朝廷能不废一兵一卒平定此事,百姓也不必陷入恐慌之中,幸事也。”
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下,卫擎这才注意到祁屹的伤口。
腿上、手臂上,均有深至见骨的刀伤,看得出来,那行黑衣人是下了死手。
“祁将军的伤势,还需快些进宫求皇上赐下御医诊治,耽误不得。”
“卑职皮糙肉厚,这点刀伤不甚碍事,但确实如大将军所言,应快些进宫向皇上上报此事。”
谦楠看着祁屹得计,安下心来,躬身道:“既中郎将已经安全返回都城,卑职也该回康平州复命了。”
“且慢,”卫擎叫住谦楠,“侍卫长恐怕还不能回去,侍卫长救了中郎将有功,自然是要与本将军一同进宫面圣。”
谦楠略有不安看向祁屹,祁屹给了他一个定心的眼神。
“好,还有劳大将军带路。”
卫擎下令收兵,领着一众龙翼卫返回皇城。
临近宫门,镇守宫门之人拦住他们。
“翟公公,本将军你认不得?”卫擎面有冷怒。
翟公公似笑非笑,“卫大将军,杂家自然是认得,中郎将杂家也认得,只是这位……还有这罪臣之女,呵呵……真是什么人都有胆子进宫了。”
“这位是康平州禹王手底下的侍卫长,在滨阳河岸救了中郎将,本将军带他回宫领赏,有何不妥?”
“哦——”翟公公拖上声音,尖着嗓子诡笑了两声,“康平州的侍卫长,有大将军领进去,自然是也能进,来人,除了卫大将军,其他人随身兵器,一概放入搜身处暂存。”
兵器上缴后,翟公公看向江晚渔,“此女尚是戴罪之身,需跪在宫门等候。”
祁屹眼眸闪过一道凶戾,卫擎怕他控制不住情绪,先一步开口,“江姑娘虽是罪臣之女,但此番也算是奋不顾身救主,她是没资格领赏,但也不至于要跪在宫门,公公可否行个方便,就让她站在宫门外等候。”
翟公公一点不给面子,“杂家做不了主,只怕此事传到圣上耳朵里,杂家免不了受罚,藐视圣上定下的规矩,此女的性命也不一定能保住。”
祁屹拉过江晚渔,“你先回马车等我。”
她点点头,转身刚要走,却被镇守宫门的侍卫拦住。
翟公公的声音幽幽传来,“皇宫岂是你想进就进,想走就走之地?你踏入了皇宫的地界,必须在这跪着等你家主子出来,莫要妄想肆意离开,若敢擅自再走半步,别怪杂家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