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屹站在原地不动,并不想惊慌端王。
“我只身一人前来,就是为了与王爷好好商量,王爷放心此处只我一人,龙翼卫和朝廷的人,都不在。”
“本王不信,你在王府之时还说要保本王全身而退,这就是你说的全身而退?若非本王有修暗道,早就死在了王府里!”
“我并未想过食言,只是龙翼卫力量强劲,是我始料未及之事,倘若我想置王爷于死地,就不会孤身一人前来此处。”
端王观察了一遍四周,确实不像是有人埋伏的样子。
“那你如何得知本王会从这口枯井出来?”
“王爷府上的管家告知我的。”
“不可能!他绝对不会背叛我,他连死都不怕。”
祁屹点头,“他确实不怕死,所以我也没有打算杀他,只是用了些特殊的法子,就撬开了他的嘴巴,不过他对王爷也算是衷心,暗道通往之处,他只肯告知我一人,所以此处便只有我一人知晓。”
呵,本王还是低估了你,没想到你的手段竟这般多。端王望着前方的人,时至如今仍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计划会失败。
他会沦落到这般田地。
“我知道王爷还是不愿相信我说的话,但我前来此处,就只会为她一人,若是王爷肯放了她,我可找到船只,助王爷从滨阳河渡走,留得青山在,王爷日后说不定还有翻身之机。”
“你能找到船只?”
“自然。”
滨阳河是一条废河,因为四处不通,人烟罕至,无人在此处谋生,更不会有渡河的船只。
他逃匿到此处,只是在等藩王的兵到达,由借藩王与龙翼卫厮杀之际,搭上藩王渡过来的船逃走。
但这种做法风险很大,若是有人发现他,他定会被擒获。
如其祁屹现在就能找到船只,他便可早一步渡河,甚至在那群龙翼卫神不知鬼不觉之际,逃离都城。
正如祁屹所说,留得青山在,他日后还会有翻身的机会。
“要是你能找到船只,助我渡河,放了她也不是不可以,但我要你现在就去找,在天黑之前找到,天黑后我要趁着暮色离开都城!”
“好,王爷只要不伤她的性命,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小丫鬟,你家主子对你还真不赖,本王是第一回看到有这么蠢……喔不,是天真的人,竟会真心实意对一个下人,真是可笑。”
江晚渔恭敬道,“既王爷与将军达成协议,那可否给奴婢松松手,奴婢被麻绳捆得实在是手疼,这只手都快要肿起来了。”她说话的声音还带着丝丝颤音。
端王自然是不许,“你个奴婢矫情个什么?继续忍着,等他给本王找到了船只,本王便放你走!”
“王爷,”祁屹仍站在远处,不曾靠近半步,“我已答应你找船,王爷可否给她松松手,就松开些,不给她解绑便是,她一个弱女子,翻不了天。”
“麻烦!”端王说着,给江晚渔的手松开了些,她的手腕也得以灵活活动。
“多谢王爷。”她转了转自己的手腕,在端王不注意的时候,摸到了藏在袖中的扁哨。
是祁屹在猎场之时送予她之物,里面的毒针还剩余。
方才她被捆着手,不方便使用扁哨里的毒针,眼下手上的麻绳松了些,利于她暗中动手。
一个弱女子?
以前或许是。
但现如今,她才不是什么弱女子。
“王爷,可否让我抱一下她?”祁屹在临去找船只之前,忽的停下脚步,朝江晚渔靠近了几步。
“站住!”端王登时警醒起来,“你别想耍什么花样,给本王找到船只,否则你别想碰她一下!”
就在两人对峙之时,江晚渔找准时机,悄悄将袖口对准端王腿部,用力按下扁哨,毒针瞬间穿透端王的衣裳,刺入他的腿中。
端王察觉有异样,愣了愣,接着低头往自己的腿上看去。
他用手摸了摸毒针刺入的地方,惊觉自己被两人联合诓骗,用尽全力掐紧江晚渔的脖子。
“狗贼!你们敢联合起来骗本王,以为一根小小的银针就能拿本王如何?本王这就将这贱人弄死!”
他这次真起了杀心,对她下了死手。
祁屹拔出腰间的双刀,朝着他的胳膊就是一挥。
端王躲得及时,他偏过身子,恰恰用江晚渔挡在自己身前。
祁屹刀就要落下之际,猛地止住了手。
趁此空隙,端王干脆解下手中麻绳,用力把江晚渔推下滨阳河。
“媞媞!”
“别叫了,你可知滨阳河为何会荒废?就因为它又深又急,传言中,河里还有水怪呢,哈哈哈,那贱人掉下去必死无疑!就算你跳下去救她,你也只能陪她一起死!”
祁屹双眼几近猩红,他怒吼一声,双手同时甩向端王,生生卸了他两条胳膊。
旋即,他飞速将刀插回刀鞘,干脆利落跳下了水。
河岸上,两条血河流淌。
端王痛得大声咆哮,声嘶力竭地宣泄自己的痛感。
慢慢的,毒针的毒效起了。
他仍是痛,却叫不出声来,全身麻木,嘴里还不断冒出白沫。
他就像是个被人卸掉钳子的螃蟹,在地上无意义地抽搐着,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即将死去,他的身体只是应激地扭动、挣扎……
祁屹一头扎进河里,四下寻找,终于找到了江晚渔的身影。
这河确实如端王所说,很深很急。
江晚渔不识水性,落入河中很容易毙命。
好在他水性好,力气也大,不多时就将她带上了岸边。
他赶忙俯身给她渡气,约莫渡了几十口气,江晚渔才恢复意识,将河水咳了出来。
“媞媞。”他眉眼间都是忧色,生怕她真的就此与他幽冥永隔。
江晚渔抚着自己的心中,虚弱地喘着气,“将……将军……”
“可还有哪里不舒服?”他也轻轻抚着她的背,甚至连说话的声音都有意放轻。
她摇摇头,盯着他忧色忡忡的黑瞳,“你又救了我一次,我……我究竟该如何还你的恩情?我……我如何还得起?”
她说着说着,眼角竟不知不觉淌出泪。
她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心尖的痛感,艰涩无比,这种痛还是一阵一阵的,刺得她没完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