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抽着烟,沉默了良久,说:“儿子,我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人有两个,一个是你妈,一个是你,当年…”
她怒吼着说:“骆建军,孩子已经没妈了,你还想让他失去父亲吗?”
说完,她仰起头靠在沙发的后背上,双手捂着脸,痛哭失声。
张建国推门进来了,说:“不是让你们好好说嘛,怎么了嘛这是,小强的事儿我都安排好了,孩子没事就行啊,你们别上火。”
我说:“谢谢了,真的不用了,学校有制度,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不用你们费心了。”
张建国有些生气,冲着我说:“小强,你还年轻,不能意气用事。”
我可能是流泪了,也可能没有,反正我没擦一下,我看了一眼父亲,岁月的车轮从他身上重重的碾过,头上有白发、脸上有皱纹、眼下还流了泪!
我这是除奶奶去世之外,唯一一次见父亲掉眼泪。
我走到父亲身边,蹲着身子,抱着他的胳膊,说:“爸,咱回家吧,我想回家。”
父亲‘啊!’的一声,哭了出来,我的心碎了一地,我活了20年,跟了父亲20年,没见过他这样。
我轻轻的摇晃着他的胳膊,说:“爸,咱回家。”
父亲大声喊着:“我骆建军造孽啊!我早晚要遭报应的啊!”
我咬着牙,用袖子在脸上狠狠的擦了一下,使劲拉父亲起来,说:“爸,回家啊!”
张建国拿了一盒抽纸递给她,又走到父亲旁边坐下,点着了一根烟递给父亲,说:“建军,别这样,都过去了,孩子大了,都会好起来的,别这样。”
我用力的拉扯着父亲,想让他站起来,我想看见他站的笔直、就像小时候我仰望他的那样,笔直。
可是,任凭我怎么用力,父亲依旧双手捂着脸,很沉、很沉的坐在那张沙发上,我拉不动他,嘴里说着:“爸,你起来啊,你起来,咱回家呀。”
张建国给父亲倒了一杯水,塞到父亲手里,看向我说:“小强,你跟我过来一下。”
我双手依旧在拉扯父亲的胳膊,说:“我不去,我要带我爸回家了。”
张建国字正腔圈地说:“你要还是个男人,就跟我过来。”
说完,他就往里面的一间屋子走去。
我盯着他的背影看,等他消失在那间屋子里,我轻轻的放下父亲的胳膊,踩着重重的脚步跟了过去。
是个男人?
你是有钱、有地位、有权势!
我确实不如你,或许我这一生的成就都不如你,那又怎样呢?
我怕了你不成?
进了那间屋子,张建国没在,里头还有一间屋子的门开着,我走进里面的那间房,张建国坐在一张办公桌后面,看着我说:“去把外面的门关上。”
我冷笑了一下,说:“你凭什么使唤我?”
张建国神情一怔,苦笑了一下,说:“我是你张伯伯,你去帮伯伯关一下门,行吗小强?”
我看着他那哭笑不得的表情,回身把两扇门都关上,重新回到那间办公室,在他面前的一张沙发上坐下,说:“你要跟我说什么?”
张建国从抽屉里拿出一盒烟,撕掉封条抽出一根扔给我,指了指我旁边的小桌子,我看见那上面放着一盒火柴和烟灰缸。
张建国自己也点了一根烟,抽了一口,说:“大侄子,今天咱们来一场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对话,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