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说了高山不老少,劝他快些找个合适的对象,成家立业,老有所依,也好过雇人侍应母亲。高山不置可否,总是嘿嘿一笑:“没合适的,有了一准几天就成了。”
金鸡滩农业区跟旅游区建成后,男人把义子婆姨招进了公司,干些轻省跑腿不咋动脑子不用写写算算的活儿。义子婆姨叫高玉芳,人长得并不赖,就是土气、木讷了些。她跟刘义离婚大战那会儿,一心一意带着女儿刘苗苗过日子。离了以后没过多久,她就找了个好人家改嫁了。男人具体也不晓得当初这两口子究竟咋回事儿,为甚闹到了非离不可的程度,他跟女人没少劝刘义,可刘义打定主意铁了心要离,家里人也没甚好办法。
这女人命苦,没两年,后男人下煤窑给人掏炭,想多挣两个钱,可惜天不遂人愿,瓦斯爆炸矿道塌方被活埋了。矿上的人挖开找到尸首的时候,早就断气了。矿上给她赔了些钱了事儿,就算过去了。这事儿以后,男人不晓得她心里咋想的,再没改嫁,一直一个人单过着,劝了好多回也不听。乔兰跟强子老两口,男人跟女人小两口去岔口村看她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她经常进城看娃娃,两家人走得挺近的。苗苗一直由奶奶带着在城里头上学,如今上了中学,继续在大院养着,跟王雁,薛英做伴,过得无忧无虑的。
男人辞职下海,当上了农业开发公司的总经理,暂时兼管着旅游开发公司的事务,两个公司合起来起了一栋楼,合暑办公。人手多了起来,公司开了个大灶,男人叫义子婆姨管灶:“自己人放心些,肥水不流外人田吗。”义子婆姨这些年也识了些字,念了些书,水平不高,可写写算算也算将就了。她当初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了,痛定思痛,这些年也明白了许多道理。
义子婆姨上任后勤勤恳恳,干得那是风生水起,公司的人都说灶办得好,花钱不多,吃得不错。义子婆姨赚的钱多了,又去了不少大地方,国也出了,港也游了,人也扎刷起来了。人靠衣裳马靠鞍,有女子苗苗参谋,义子婆姨衣着打扮紧跟潮流,见天儿时兴起来,少了些土气,多了些干练。男子感慨不已:“居养体,移养气,古人说得对对甚。”
公司年会,男人喝高了,住在了首期开发的度假村专为家人游玩小住的院子里。义子婆姨叫几个后生把男人搀上去安顿好,她去灶房热了杯常备的自制醒酒汤,准备给姐夫喝了。她进了里屋一看:“坏了,吐了一身一床,没法躺了。”,赶紧拧了个湿毛巾,把姐夫的脸上残留的污渍擦洗干净,换了床被子,又把他扶起来,喂着喝了些汤。她感觉姐夫好些了,就搀着他进了另一个干净房间,正把他住床上扶,男人拌了一下,一个马爬把她带倒在床上。两人顿时滚了床单,不晓得谁先主动的,一时情热难耐,干柴浇油,顿寸烧了起来。激情过后,两人面面相觑,不晓得往后如何面对。义子婆姨讪讪地说:“不怪你,都怪我招惹你,我走了。”男人到嘴的话噎了噎,又咽了下去,眼瞅着义子婆姨披头散发跑了。
第二天起早洗漱完,男人照常指派生活,心里虽说有些忐忑不安,可也不晓得咋办:“走一步,看一步,说一步吧。老大不小的人了,晚节不保啊。酒能乱性,色能迷情,不可不信啊。”两人在一栋楼里干生活,低头不见抬头见,男人也没甚好办法。也不晓得从哪天起,男人不再去灶上吃饭了:“好象是有一天忙昏了头,没顾上吃饭,她端来了一碗羊肉面,悄没声息放在茶几上开始的罢。羊肉面好吃难消化,羊骚气难闻又难听。这女人食髓知味存心思了啊,好象自个儿也没个定力,没把住啊。好象还有些跃跃欲试,暗自窃喜吧。饱暖思淫欲,古人诚不我欺也。”
义子婆姨若无其事,就跟没事儿人似的,一天天精心装扮起来。“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这女人真动心了吗。”男人心里一阵打鼓:“作贼难免心虚,偷情难免亏心。串门子的事儿听说的多,实操还是头一遭,这实实难为道貌岸然的男人们了吧。罢了,罢了,顺其自然,随遇而安吧。别的女人千好万好,不如家里炕头的婆姨好,把住这条底线,出不了甚大事儿。”
男人想开了,也就自然起来,全然好象忘却了那晚发生的荒唐一幕。其实,从内心来说,这些年,婆姨常东跑西逛,自个儿也东奔西跑,两人聚多离少,真有什么事儿,也确实不值得大惊小怪。两人就这么不尴不尬地相处着,弟媳妇侍应着姐夫,姐夫照应着弟媳妇。在外人眼里,人家本身就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
有一天,义子婆姨端来碗大烩菜,男人吃了两口说:“越做越香了,你也越打扮越栓整了,日子好过了,就是不一样啊。想当年,吃一顿肉跟过年似的,日子过得真恓惶。”义子婆姨也感慨地说:“如今日子是好过了,可想得也多,要学的东西也多,成天忙活撩乱的,哪象过去清闲的很。”男人瞅了她一眼,笑了笑说:“好吃好喝好穿戴,你就知足吧。苗苗也招工进了银行上班了,也没甚烦心事儿,好好享受生活吧。”义子婆姨猛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男人一愣说:“别胡闹,小心叫人瞅见。”义子婆姨笑盈盈地说:“强子,咱镇北串门子还讲究这呢,想我了就来,不想来,我也不会缠着你,放你七十二个心。”男人说:“别烦我,我会好好想一想。我说你个傻婆姨,年岁不大,人长得也栓整,想找谁不行,咋看上我个老汉人,有甚好的。”
义子婆姨望着窗外,良久才飘忽地说:“我就喜欢学问大的男人,有股子不一样的劲儿,不象那些骚情男子,就晓得串门子、胡日鬼,没甚滋味。”男人一本正经地说:“那你可得好好学,好好上进。古人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如今说,人跟人之间相处要有共同语言,尤其是男人跟女人。要不这样,我教你学东西吧。”义子婆姨说:“我年岁这么大了,能学得动吗。”男人正色说:“活到老,学到老,朝闻道夕死可也。什么时候学都不算晚。”他到书柜里拿了一本林徽因写的《人间四月天》跟一本萧红写的《呼兰河传》递给她说:“先看看这两本书,都是女人写的。咱公司人手一套你公婆写的小说、诗歌、散文,你有空也好好念一念。有甚不明白的,我有空的时候,就过来交流交流。给你答疑解惑,我还是能行的。忙去吧。”
义子婆姨神色清明了些,低着头拿着书推门走了。打那儿起,两人有了共同语言,一问一答之间,气氛就微妙起来,颇有种惺惺相惜的意思。男人的防范之心弱了,难免就有擦枪走火的时候:“久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船到桥头自然直,人在事中难回头。既然都这样了,也就只好这样纠缠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