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是被昭容娘娘提前支开的,并非苟且偷生逃出来的”,香静说这话时,语气中尽是颤抖的哭腔。
在场的宫妃都是身娇体贵的大小姐身子,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已经有两三位在看见荣宛思的惨状后弯下腰呕吐起来,其中江贵人的反应最明显,从儿扶着她躲过众人视线靠到了墙角,而后近乎瘫在了从儿身上。
商昭媛斜眼瞟着这一幕,悄悄命蝶兰端了一杯清茶过去。
“你是说,元昭容纵火自焚?”,闫聿妃最近鲜少出现在人前,实在是木槿殿这出闹的动静太大,她就算想继续呆在延福宫恐怕也不能安生了。
“聿妃娘娘,元昭容近来被梦魇缠身,肯定是郁气积压在心里难以发泄,才会自焚”,香静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护紧了刚从商昭媛身边跑来的百里应之。
韩贵妃暗下白了商昭媛一眼,像是责怪她没看好百里应之让他跑出来。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四皇子带下去”,韩贵妃一声令喝,奶娘不得不将百里应之从香静身边分开。
而见到香静的百里应之仿佛知道自己即将回到娘亲身边,一个劲儿的挥打着奶娘桎梏自己的双手,虽然他的智力不及正常孩子的水平,但也分得清谁是真心实意对他好,谁又是虚情假意。
湘淑仪平日里跟荣宛思是不大对付,但她也有个年纪相仿的儿子,如今看到百里应之这幅不谙世事的样子,不由心生怜悯。她微微蹲下身子,朝百里应之招了招手。
“四皇子乖,到湘娘娘这儿来,湘娘娘给你好吃的”,说着,还不忘将怀中揣着用来逗阔儿的甜果子拿出来递给他。
戚荣语的情绪已经不能用悲恸来形容,她强忍住眼眶的湿润,对韩贵妃说道,“贵妃姐姐,元昭容尸骨未寒,现在还不能确定她是否真是自戕,还请您纠察下去”。
“蕙妃不说本宫也知道,木槿殿这边的动静应该已经传到鼎安殿了,这事太大本宫也做不了主,一会儿还得请皇上决断”,韩贵妃接过合玉递过来的湿帕子掩住口鼻,面上一片严肃。
木槿殿的红墙朱瓦被黑炭代替,到处充斥着荒凉的意味,一种诡异的气氛在后妃之间蔓延开来。
百里丰旻在鼎安殿来回踱步,几位高位妃子等候在殿内,而其余不相干的低位妃子则被拦在殿外或者被劝回自己宫中。
事发突然,又是靠近黄昏时分,宫里的下人要么忙活着在御膳房布置,要么已经伺候各自主子在房里用膳了,才腾不开人手,让火势变得越来越盛。
“你家主子走时可有留下什么话?”,见皇帝没有出生询问的意思,韩贵妃忍不住提起这茬。若是荣宛思提前留了话,只当她自己受不住压力寻死觅活。若是没留话,只能说又是哪知手精心设计好的一次诡计。
“回贵妃娘娘,主子并未……诶?”,香静刚抹了把泪,想说荣宛思并未留下遗言,忽然想到今早她交给自己的那只小香包。
因着是主子亲自赏下的,香静就一直欢喜的戴在身上,此时解下小香包后才发现里面果然藏着一封荣宛思的绝笔信。
戚荣语忍不了香静慢吞吞的动作,起身从她手中一把将那封信夺了过来,寥寥几行却能感受到留字之人的绝望。
她捏着那封信的手指微微颤抖,滚烫的泪珠自眼角滑落,韩贵妃单眉一挑,这还是头一次见到戚荣语落泪呢。
“信上说什么?”
百里丰旻似乎对荣宛思的遗言并不十分感兴趣,只是继续悠闲的踱着步子。
“元妹妹说,让皇上好生照顾四皇子……还有”,戚荣语不想在大殿之上将后面的话读出来,只得交到皇帝手中,让他过目。
那短短三五行话中,只提到了百里应之和张焕。她只知道这次皇帝既已知道她和张悬有一个儿子的事实就一定不会放过自己,更不会对张焕网开一面,宁愿一命抵一命,用自己的性命换张焕此生安好。
百里丰旻将信纸揉成一个团状,随手丢入香炉中,不一会儿便化为灰烬。
“妃嫔自戕乃是大罪,看在元昭容伺候朕多年还育有四皇子的份上,便不追究荣国公府的责任,只以嫔礼下葬她便可”,玄宗皇帝不带一丝感情的决定,让在场不少宫妃心寒,纷纷思量着自己要是哪天暴毙会不会也换来皇帝这样无情的对待。
戚荣语抹掉脸上残余的泪水,悲戚地屈膝拜在地上,“皇上,元妹妹自戕是不错,好歹她也是四皇子的生母,只以嫔礼下葬以后四皇子面子上恐怕过不去”。
逝者已逝,生者也不能为其多做些什么,只好尽量让她走的安心一点。
百里丰旻死死盯着戚荣语的头顶看了好一会儿,就在韩贵妃等人一位皇帝会拒绝她这提议时,却闻皇帝缓缓说道。
“蕙妃思虑周全,便按庶二品的规制走罢”
……
冷修仪本来是要直接回斑斓殿的,可看着戚荣语连轿撵都不坐了,独自一人带着几个宫人晃晃悠悠的走在回景严宫的路上时,不禁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