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下山虽已一月有余,可走的一向是大路,像今日这般途经偏僻之地还是头一次,所以此番情景,顾清言是从未遇到过的。
寻了一家冷清的客栈,顾清言便跟在秦长驭皇后,在店家惊异的目光中付了银钱上楼,随意洗漱一番便各自歇下,其间谁也不曾对方才之事有任何提及。
躺在一动便是吱呀响动的床上,裹着在深冬的夜里明显有些薄了的被子,闻着那湿潮的霉味,顾清言放空的双目中,映着浅浅的月光。
他曾是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虽说家中教导严厉不曾有过骄纵傲慢的脾气,但到底是没受过什么苦,可经历了这一段时间的逃难,再怎么简陋的地方他也是能面不改色地住着。
战火纷繁,这天下能有个歇脚处便算幸事,顾清言在心中如是想着。
可有些事终究是他无法预料的,就像在今晚之前,他绝不会相信,这世间还有如此非人的东西存在。
那些场面犹在眼前,使他原先便没有暖意的身躯更加冰冷。
不知是因为入夜,还是因为客栈本就安静,顾清言听得旁边的屋子有些许声响,没一会儿便是推开了门,他几乎是本能地闭上了眼睛装睡,直听到脚步声停在门口,有人动作轻缓地开门进了他的屋子。
趁着来人转身的空档,顾清言瞧见是秦长驭,才放下心来,只是继续装睡,因为他实在不知能与秦长驭说些什么。
见他在睡,秦长驭却没有离开,只是在床边驻足一会儿,不知从哪儿弄到了一床绵被,为他轻轻盖上。
门微微开合,顾清言才睁开眼睛,黑暗之中看不真切,他只知道盖在身上的被子是银色的被面,如秦长驭其人一般,周身淡漠内敛深沉,却又引人注目难掩锋芒。
顾清言攥住边缘向上拉了拉,这绵被厚而不重,大约是秦长驭施了法术,使得被里被外皆流淌着暖意。
这边本以为彻夜难眠,却没想到轻易便睡了过去,而反观隔了一面墙的屋子,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你若是睡不着,大可四处逛逛,何苦要来为难本王?”拢了拢婢子为他披上的次袍,平王的脸色这才算是好看了些,可任谁被从睡梦中惊醒都会有几分脾气,于是语气中颇有不满。
若非留着秦长驭还有用,平王恐怕早便想尽办法将其诛杀,免得留在身边碍眼。
只不过......
揉了揉额角,平王侧目打量身边面色冷淡的人,若想要除掉他,恐怕也不容易就是。
“说吧,你大老远的跑到我这儿来,究竟是所为何事?”谴退原本在屋子里服侍的婢子,里间面容疲惫的人也草草地裹上了外袍,匆忙之间也不曾遮挡完全身上的红痕。平王亲自为秦长驭倒了一杯茶,对不久之前还在自己床上翻云覆雨的人视若无睹。
“鲛花琴可真在那人身上?”
平王动作微微一顿,茶水溢出杯口,洒在暗红的桌面上。
“你在怀疑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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