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诚保低着头跪在地上,心里那句藏了很久的话实在是不敢说出来。
他要如何告诉周则宋清月已经有近一个月的身孕了呢?
且不说宋清月的身体如何,她这条命能不能撑到生产还是问题。这样的话,薛诚保说不出口,也害怕说出口后自己没有命从太子府的大门走出去。
眼下,薛诚保只希望太子府的哪儿女人能动手让宋清月的性命早点结束。只要在宋清月肚子能看出来前了结了她,自己终归还是能平安的吧?
“周秉进来”,周则冲着门外喊了一声。
周秉听到吩咐后,即刻进了偏殿。
“殿下有何吩咐?”
“去贴告示寻神医季十七,找到者,赏白银千两。”周则说道。
周秉领了命令出门不久,宋清月身边的秋蝉就来到了偏殿。
“太子殿下,良媛娘娘醒了,您过去看看吧。”秋蝉说道。
周则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后,冲着薛诚保说道:“今日的话,你知我知。”
薛诚保赶紧应下,随着周则一同去了宋清月的卧房。
宋清月看着周则来后,很努力的冲着周则笑了笑,周则看到宋清月这副模样,纵使心中难过也强撑着一副开心的样子。
“清月,薛太医说你这病不日就会好。”周则让宋清月倚在自己怀里说道。
宋清月应了一声,没说话。
生死有命。
自己的身子到底是什么情况,宋清月心里也知晓。只是,周则相信自己的病还有治好的可能性,那么宋清月自己也愿意相信自己的病情不甚严重。
周则见宋清月没说话,以为宋清月不信自己的话,又说道:“你若不信,问问薛太医便知”,说着抬头望向跪在地上的薛诚保,说道:“方才,薛太医还与孤说起了你这病。太医说,只要好生养着,保管能好。”
此时此刻,薛诚保抬头对上周则的目光,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话,他什么时候说过?
但太子殿下既然这么吩咐了,自己这当奴才的自然得应下。
此时此刻,估计周则只要不要了薛诚保的性命,周则说什么他都会乖乖应下的。
周则还在柔声与宋清月交谈,薛诚保储在这儿也觉得难受,遂而以为宋清月煎药为借口退出了花月楼。
薛诚保这厢刚出门,就碰见了傅青满身边的璧鸢。薛诚保本想着避开璧鸢走,最终却还是被璧鸢拦了下来。
“奴婢见过薛太医,我家娘娘身子不适,烦请薛太医去一趟。”璧鸢说道。
薛诚保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太子府总共只有三位主子需要太医照顾,其余位分低的找民间大夫即可。眼前的这个小婢女的主子倘若真的有病,找谁也找不到他头上啊!
尽管如此,薛诚保还是一脸恭敬的说道,“不知是哪位娘娘身体抱恙?”
“我家主子是傅良媛”,璧鸢这话明显把薛诚保吓了一跳。
傅良媛?
在大门大户姓傅的主子,多半跟国公傅骞是亲戚。一想到傅国公,薛诚保心里就没底。傅国公身后头站的,可是当今皇后啊!
“薛太医还是随我走一趟吧”,说着,也不管薛诚保理不理,璧鸢就朝着海棠楼的方向走去。
薛诚保看着璧鸢的背影,叹了声气,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这祸事来了,多也躲不过。
来到海棠楼,傅青满倚在软塌上,薛诚保坐在傅青满的下首处。
“薛太医不必拘束,本宫今日叫你前来不过是让你为本宫把把脉顺便拉几句家常。”傅青满喝了口茶,温柔说道。
薛诚保连连应着,从药箱里拿出一块手帕搭在傅青满的手腕上,然后跪地请脉。
片刻过后,薛诚保将手帕从傅青满的手腕上拿下来,重新放回了药箱里,说道:“娘娘身体康健,只是……”,薛诚保没再说下去。
“但说无妨”,傅青满示意璧鸢扶起薛诚保。
“只是,娘娘这茶您不能再饮了”,薛诚保说道。
“为何?”傅青满问道。
薛诚保哪里敢说实话。从他一进门看着傅青满在喝茶的时候,就已经发觉这茶水里掺了桃仁。按理说,桃仁吃一些也无不妥,只是孕妇还是少碰为妙。
但是,这些话,薛诚保不能说。
他相信,许文清日日给这位傅良媛把脉不会感觉不出来。既然许文清不说,自己也不要多事了。
想到这儿,薛诚保赔着笑脸说道:“娘娘有所不知,这茶喝多了,伤身啊。”
这话,傅青满还是头一回听说。自打有孕以来,她便格外小心,有关孕妇的书籍她读了不少,却没见过哪一条说孕妇喝茶伤身的。
不过,一想到物极必反这个词,傅青满倒也释然,遂而说道:“本宫记下了,宋良媛如何了?”
薛诚保就知道傅青满会问道这件事!
“你不用担心。你来海棠楼这桩事情,本宫不会告诉太子殿下。”傅青满优雅说道。
薛诚保不知是听信了傅青满的话,还是迷了心窍,竟然将宋清月的病情如实告诉了傅青满。
傅青满听完后,皱了皱眉,说道:“此话当真?宋良媛身怀有孕且难以拖到足月生产?”
“微臣所言,句句不假。”薛诚保说道。
傅青满尽快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说道:“这桩事情你做的不错。且先瞒着太子吧,本宫怕他受不住。”
薛诚保连连点头,傅青满给璧鸢递了个眼神。璧鸢很懂规矩的拿了个小箱子,在薛诚保面前打开。
傅青满说道:“这里面是一百两银子。日后劳烦薛太医给宋良媛看过病后,也来本宫的海棠楼给本宫诊诊脉。”
薛诚保不想收下那烫手的银子。但是,倘若不收,便是不给傅青满面子。到最后,薛诚保还是收下了这一百两,毕竟也没人嫌自己钱多不是?
傅青满没再留薛诚保,而是让璧鸢将他送了出去。
璧鸢送人回来后,看见窝着榻上的傅青满,问道:“方才那位薛太医的话,娘娘觉得可靠吗?”
傅青满没有再端起茶水,而是让下面人倒了一杯蜂蜜水来喝。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傅青满说道。
璧鸢给傅青满端上来了一盘葡萄,问道:“这种关乎子嗣的大事,他一个小小太医怎么干瞒着太子殿下?”
傅青满剥了颗晶莹剔透的紫葡萄塞进口中,没说话。这件事情关乎子嗣,也关乎薛诚保的身家性命啊!
若是将这桩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太子,薛诚保和他的家人还有命活吗?
“各自谋生路罢了”,咽下葡萄后,傅青满才说道。
璧鸢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我们要不要送一送这位无福薄命的宋良媛?”
“我们再动手便显得多此一举了。你没听见方才薛太医说,宋清月最多活不过一年了吗?”傅青满说道。
听到傅青满这话,璧鸢才觉得自己刚才问的问题简直愚蠢至极。
由着宋清月得宠,左不过是一年的光阴。这个女人,就算怀孕也不可能平平安安的产下皇子。由着她折腾,也折腾不出什么幺蛾子来。
“娘娘英明”,璧鸢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