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甲男子似乎没想要杀他,而是退后两步,打量起眼前人来。这男子约莫中年,身材微微有些发福,此刻正以刀撑地喘着粗气,看面相倒是不显老态,只不过脸色略有些苍白。
这人不是他的对手,这千百年来,还从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不过他此刻还不想杀他,毕竟东西还没拿到。
见那中年男子只顾喘粗气,金甲男子终于开口问道:“洄生铃在哪?”他的声音冰冷到极致,听得人汗毛直竖。
“呸,你休想得到洄生玲。”中年男子在地上啐了口唾沫,眼神语气里尽是不屑。
“把他给我,我可以让你死的痛快点。”金甲男子的脸依旧冰冷,没有半分情绪。
中年男子抬起头来,直勾勾盯着他道:“哼,我交给你好让你去杀更多人吗?我告诉你,就算拼上我这条命也不会让你拿到,你死心吧!”
金甲男见他不肯示弱并无担心的神色,悠悠开口道:“交给我,我可以对这殿里的另外两人下手轻些。”
中年男子一惊,他竟已发现这殿内还有二人,此刻躲在偏殿的是他的妻女,如今全族活下来的只有他们三个,看样子是躲不过去了。洄生玲不可以给他,他又不舍得自己的妻女死,一瞬间,中年男子的眼神黯淡下去,两行清泪流下。
他艰难地抬头望着对面金甲男子的眼睛,一脸视死如归,说道:“枉我陆蔜一生为善,恪守道义,守这一方安宁,最终还是落得这么个下场。阮肖钰你记住,你,天帝,还有整个天族,终会为今日所为付出代价,我木族今日所遭受的你们迟早也会经历。”
说罢,那自称陆蔜的男子使出全身真气,化作一道强烈的绿光护在周身,他在绿光的掩护之下向那人逼近,手中的刀亦是光芒大作。这次,金甲男子没有丝毫退避,他迅速将剑提起,宝剑此刻也满是银色剑气。
这陆蔜竟然要和他同归于尽,不自量力。
兵刃相见,顿时光芒大现,着实刺眼。天地间一时只剩下绿白两色,光芒渐渐向外扩散,好一会儿内部的情景才逐渐显现开来。
陆蔜已躺倒在地,眼神凄迷,吊着最后一口气。另一边,金甲男子只是受了些轻伤,他单腿跪地,用宝剑撑着身体,嘴角流下的血迹被他一把抹去看起来并无大碍。他起身走上前去,眼见着陆蔜满眼怨气地在自己面前断了气。
陆蔜死了,金甲男子又往门厅走去。
此刻,木柘宫偏殿一帘绿色帐幔之后,两个绿衣女子依偎在一起,年长的同陆蔜一般年纪,年少的正值碧玉年华,花容一般的脸上却是浓得散不开的恐惧。
大殿中站着的是天族的战神,从无败仗亦无敌手的阮肖钰,可他竟是这样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那些传闻都是假的,那些以为都是错的,今日这个才是他真正的一面。
脚步声渐渐逼近,年长一些的抚了抚年少女子头,爱怜地看了她一眼,眼眶却湿润了。她从袖中拿出一个斗大的环,上面挂着七个大小不一的金铃铛,金光灿灿,煞是好看。这,就是“洄生铃”了。
她把洄生玲交到年少那个的手里,对她说道:“苓儿,这就是洄生玲,母后把它交给你,你要带着它好好活下去。”
“不,母后,我不要!”女儿含泪摇头,她听出母亲言语里的诀别之意。
“听母后的,我族守护洄生玲上万年,如今你是我们木族最后的希望,你必须带着它走。”
“母后,家都没了,你要我去哪?”
母亲已是满脸泪痕。
茯苓苦苦哀求,求母亲不要留她一个人,她宁可战死也不要一个人独活。但母球语气坚决:“不,你绝对不能死,若你死了,我族的使命何存?颜面何存?。”
母亲擦掉女儿脸上不断流下的泪,说道:“苓儿,母后一直没有告诉你,你是这当今世上唯一能使用洄生铃的神,这几万年里,洄生玲一直在等的就是你,所以你不能死。”
“母后,你告诉我怎么用,我去杀了那个阮肖钰。”茯苓把洄生玲递到母亲面前。
母亲摇了摇头,洄生玲的使用方法万年前便失传了,她亦不知,绝望地看了茯苓一眼。
“苓儿,你断不可以让任何人知晓此事,更不能让它落到旁人之手,尤其是天帝。我族世代守护洄生玲,今日终究还是因为它招来此祸。但这是我们的使命,不可以背弃,更不可以做天界的罪人,所以,你必须逃!”
“母后,族人都死了,我们一族都亡了,做不做罪人有什么区别?”
母亲握住茯苓的手,顿了顿,含着泪说道:“天帝觊觎洄生玲已久,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这次之所以要屠尽我木族满门是想要一统天界,决不可让圣物落入天族手中。若被是他拿到了,后果不堪设想,幻族和水族必定受其威胁,到时这天界恐怕就只剩他天族一族了,至于人间,我不敢想。你活着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苍生,所以你一定要逃,逃到一个天族找不到你的地方,把我木族血脉延续下去。在他发现你之前赶紧走!”
“母后!”茯苓泣不成声。
母亲含着泪给茯苓戴上了面纱,将她带到后门:“苓儿,带着它,赶紧走!”
母亲眼里噙满了泪,转身离开。刚走两步,又忍不住回头嘱托:“记住,苓儿,不要为我们报仇。”说罢立刻转了身,怕再多看女儿两眼会更舍不得就这么轻易离开。
茯苓一人愣在原地,眼泪不住地往下流,视线模糊到什么也看不见。但她想到母亲的话,又无奈转身,匆匆从后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