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闻言恨道:“贺大姑娘何必把其他人扯进来,我所说寡廉鲜耻者,就是指你,与他人无碍。”
“哦?”贺疏雁剔了剔眉,正『色』道:“既然陈公子这么说了,那么为清白故,小女子也不得不请陈公子说出事实依据来。你,凭什么如此说我?若陈公子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又或者只是风闻而已,那还请恕我明日便托父亲上疏,弹劾陈大人教子不严,纵子诽谤传谣,侮辱官眷。”
“教子不严,纵子诽谤传谣,侮辱官眷”这三项罪名,说大不大,京里哪家权贵没几个不成器的子弟?又有哪家权贵没因那些不肖子弟被人弹劾过这三项罪名?
基本上罪名坐实后,被皇帝申饬一顿,罚个一年俸禄,最多再降个级或者把犯事的子弟抓来打顿不轻不重的板子,也就过去了。
等伤养好了,那些纨绔们照样鸡照赌,狗照斗,小姑娘照调戏。
可是这三项罪名也说小不小,尤其对于陈家这种书香世家,清贵门第来说,清誉何其重要!若是被坐实了这罪,其他都是小事,陈家声誉受损,以后还能如何站在仕林的巅峰,教书育人呢?!
但你要让这位护妹心切的陈公子说出确凿事迹来证明贺疏雁“寡廉鲜耻”,这一时半会他也说不出来啊!
毕竟贺疏雁是真没有做过任何出格的事,就连大家都背地里确认的她心仪于当今太子并追着他跑的事也没法拿出来说——人家虽然动情,但没有逾礼啊!
发乎情止乎礼,多少公子儿郎都是这么做的,谁敢说这就是“寡廉鲜耻”?
虽然女儿家做这种事是不妥,可再不妥再有损名声,也上升不到那个级别啊!
至于其他?其他都是众口相传,陈公子也不过是听了一耳朵,便下了这么个定义,这会儿又能去哪里找什么“真凭实据”出来?!
可对面那姑娘说的话显然不是玩笑,拿不出证据她家真会上疏弹劾的!
陈公子急得额头上都冒出了汗来,终于急中生智憋出了这么一句话:“男女七岁不同席,你看到我进来,居然避也不避,可见心中没有廉耻。”
“所以陈公子的意思是,我看到你这个男子进来,应该立刻回避才对?”贺疏雁眨了眨眼,唇角微微扬起,如是问道。
“自然,你看其他姑娘,这才是典范。”陈公子自觉自己的论证能站住脚,不禁眉飞『色』舞起来。
贺疏雁也不生气,淡淡道:“我猝不及防地见到一个男子进来,没有回避,便是不知廉耻。是么?那么请问下陈公子,你明知屋中尽是女眷,却不管不顾地闯了进来,这……岂非比不知廉耻还要不知廉耻?可见说陈大人教子无方是没说错的。”
“你……”陈公子戟指贺疏雁,气急道:“我那是听到妹妹哭,心里急,才闯进来的。”
“哦?你的意思是,听到妹妹哭,心里急,就可以不顾廉耻了?”贺疏雁冷哼道。“这又和禽兽有什么区别?不对,有区别。它们不知廉耻是因为无人教化它们,而你却是明知廉耻是什么而弃之不顾,你比禽兽还不如。”
如果说对于陈雪明,贺疏雁还留了一丝恻隐之心的话,面对这个颠倒黑白的陈公子,贺疏雁可没打算再给他留什么面子。
“你胡说!”陈公子急得满脸通红,跳脚道。
“我胡说?”贺疏雁冷哼一声,“不妨让大家评评理,你陈公子进来前可知道室内皆为女眷?天工坊的侍从难道没有告诉你吗?你敢说你不知道?”
陈公子张了张嘴,他确实没法说自己不知道。在门口的时候早有侍者说明过此事,并让他在下一层等候。
“好,你知道。但你还是不管不顾地闯了进来。你闯进来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么做可能会坏了当时在场所有女子的清誉?没想过吧?想过就不会进来了。那你为什么没想过呢?
是你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
不,你知道,不然你之前就不会说出我不回避就是不知廉耻这种话了。但你还是这么做了,为什么呢?
因为你听见妹妹在哭,因为你觉得其他女子的清誉坏了就坏了,没什么重要的。
难道不是吗?不然你如何解释你明知故犯的这种做法呢?这就是你的廉耻吗?
所以说,不管你是忘记了廉耻二字,还是根本没去想,你的行为,就是不折不扣的不知廉耻。
就你这禽兽不如的行径,还好意思要求别人回避于你?呵,凭什么?凭你脸大吗?“
一篇话说完,贺疏雁早已是面若凝霜。许是前世被道貌岸然的人骗得太惨,今生里看见这种衣冠禽兽就忍不住迁怒吧。
“噗嗤。”旁边没退走的女孩子中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还有人轻声喝彩“说得好!”,随即引来一片附和之声,听得那陈公子更是面红耳赤,欲辩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