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不在焉的方铭琛不妨话题忽然转到了自己身上,不由皱眉道:“四弟此言过矣。”
“过?哪过了?”
“何必在背后道人短长?何况对方还是闺阁女儿。四弟更不该拿贺相千金和风尘女子相比,轻浮了。”
“京中人人说得,反倒我说不得?二哥这话实在荒谬。”
“人人言语带毒,四弟便也要言语带毒么?”玄衣少年并无意继续这么做口舌之争,冷淡道:
“我等也不是没见过高门大户如何养女儿,正儿八经的人家,能随随便便让家中女子的名声如此被人糟蹋吗?
贺相和贺相夫人也不是糊涂人,还能有这种有违常理之事发生,背后的水深几何,想想也知道,绝不如表面上如此简单。
四弟你也是领了差事的人,又如何能如此人云亦云呢。“
方铭昱张口结舌地看着自己那忽然口若悬河的二哥,一时完全无法反驳。
方铭贤噗嗤一声在旁笑出声来,摇头道:“四弟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这位二哥,平日里能不张口绝不张口,唯有训人说教时那叫一个出口成章滔滔不绝啊。”
方铭琛拱了拱手:“失礼了。”说着便拂袖向国子监大门行去。
待他行远后,方铭昱方才“啧”了一声,道:“兄弟里还真就是他最怪。”
方铭贤则不以为然:“许是他有自知之明呢。”
毕竟自己母妃位分最高,方铭昱母妃则最为受宠,太子虽然没什么依靠,但总归是元后嫡子,太子名分早定。
而他方铭琛呢?母妃既不受宠还早逝,外家不显,朝中亦无势力支撑,本人才能也平平,不夹紧了尾巴做人还能如何?
不过看来他是不打算投靠任何一个兄弟,只想独善其身的样子。想来所求者也不过寥寥,倒也有可用的余地。
“二哥!”国子监门外,一个学子打扮的小少年兴高采烈地向方铭琛挥着手。看到后者近来,更是一溜烟跑了过去,驾轻就熟地扯起自家二哥的袖子:“你要找的方博士,我已经打好招呼了,正在教舍里等着你呢。”
方铭琛点了点头,随着小少年前行。
“对了二哥,刚才有同学说看到热闹了。”小少年看看四周无人,连忙压低了嗓音道:“据说贺相府上神神秘秘往太子府上送东西呢。”
“哦?”方铭琛蹙眉,今天这是怎么了,走哪都能听见贺相和太子的事。
“真的真的。”小少年点头道,“一开始大伙儿都不知道这是要送去哪,又都送了些什么。可是正好有车夫不小心碰散了车上的绳索,街坊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那些名贵的珍珠宝石滚了一地,据说珠子都有龙眼大呢。
可没人敢捡啊,压车的大概是管家吧,把那车夫训了一顿,说什么‘若是太子那里出了差错,你几条小命也不够陪的!’这不,大家就都知道这是往太子府送去的了。“
小少年惟妙惟肖地学着管家说话,一边自己嘻嘻笑了起来,“我们正好有同学在那,这不,就传得我们都知道了。”
方铭琛闻言忍不住也觉得好笑,什么不小心,分明是故意的,不然怎么会那么巧,又是闹市又是有国子监学生在的。
怕是对今早太子的答复吧。倒是把自己撇得干净,就算父皇知道了这事,也不会怀疑贺方私底下勾结太子。
而整个国子监都知道了这事,那就等于御史也就知道了这事。
真是一石三鸟啊。
只是这等古灵精怪,却完全不似贺方的作风……如果是那老狐狸,应该是隐忍不发,然后直接在父皇面前做文章吧。
贺夫人又太过刚强,她最可能的是直接把东西摔到太子府前再雇人骂上个几天几夜吧。
那,是谁的手笔呢?
方铭琛的手指不自觉地轻叩着大腿,不经意地想起一双清澈而灵动的眸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