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的时候,向威威转成了美术生,誓要在艺术之路上披荆斩棘,闯出一番天地。其实我看出来了,她是真得对枯燥的理论知识有抗拒,她的脑子里面装不下那么多条条框框,为了能给自己一个好的交代,转艺术生是最捷径的选择。而且,她家也有钱。
宋宁自不必说,已经在书山题海里面上不了岸了。相比较之下,猴子是轻松得多,主要表现在他开始弃文从商。从外面批发一小盒一小盒的辣条和火腿肠,加价卖给自己的同学,畜生,一根1块钱的火腿肠,进价不到八毛,要卖1块2,擅自把物价涨起来,逼得我得硬生生要自己跑一趟。
顾罗似乎瘦了很多,上课也开始不睡觉了,有时候感受不到他肥硕的身体冒出来的热量,后背总觉得漏风。他学习上更加努力,但也更加邪门,比如有时候好好做着题,忽然就闹起来,把卷子揉成一团,再铺平开来继续做。有时候他也把卷子折成纸飞机,飞到我的桌上来,我就当场给他表演飞机入库:把卷子铺平了压在我的卷子下面,既然不好好做题,明天你也别交了。
周蓉却没有放弃伟大的民俗艺术传统,围巾也还是不停地在织,花样越加多,品种更加复杂,支持者也越来越多,例如她姨妈家的小舅子的奶奶生了二胎啦,她同学家的妹妹家的三外甥儿子过生日啦,反正市场是相当广阔。有一回周蓉和很热心地来量我脖子的尺寸,说是看我冬天穿得太单薄,总忍不住想要怜爱我,但我以“穷人要有穷人的样子”之理由,断然拒绝,这使得她恨我。
张青青似乎有了网恋对象,我瞧见她放在课兜里面的诺基亚手机,那小蓝屏每天都闪着光亮,吸引着张青青偷偷去看;我还瞧见张青青偷偷问周蓉要一双黑蓝色的手套,但周蓉表示黑蓝色太沉重,不适合小男孩;我还瞧见张青青把自己的照片装进信封里,悄悄寄出去了。
有一天,周蓉织手套织累了,对我道:“许久,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你可不能告诉别人。”
“你可千万别讲。”我从卷子的海洋中抬起头来,揉着眼睛道。
“张青青呀,喜欢上一个网络上的男孩子,要给人家织手套,你瞧,这颜色,是不是太老气啦。”她把自认为藏得很好的手套扯出了一角让我看,让我评价。
“哦。”我又不是瞎子,张青青的小猫腻都在我的眼睛里,因此我其实没有多大兴趣。
“啧,你这个人。”周蓉对我的态度表示不满意,又瞅着我,思春一般说道:“许久,你说,我给韩有也织一双,他会不会喜欢呀。”
“我不是单独给他织的哦,我想给大家都织,因为高三了嘛,大家要分开了...”她欲盖弥彰。
我点点头,道:“那就织一双粉红色的。”
“嗯?”周蓉看着我。
周蓉的呆萌忽然激发了我撩拨她的兴趣,我装模作样地想了一下,郑重地说道:“下周天气预报说是要下雪了,听说下雪的时候戴粉红色的手套,会感知到爱人的心意,因为粉色手套在雪地里一看,就像是被偷偷藏起来的心脏。”我把双手摊开,道:“你瞧,是不是一个心形。听说这天要是告白的话,一定会成功。”
周蓉仔仔细细端详着我的手,若有所思地点头,而后她目光坚定,道:“好的,我知道了。”
她终于不再打扰我,我也就专心开始做起卷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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