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她们的闲谈,夏希凛真心为她们无穷的精力而心生感叹。
吃午饭而已,有必要那么高兴吗?
食物只不过是提供生存所需要的能量而已,不管是日式料理,还是法式料理,又或者自己吃的最多的中式料理,不都只是提供热量的道具而已吗。
“小姐,吃午饭了。”白石幸子端着一份便当从门外走进来。
“放桌子上吧。”
等幸子走出去后,夏希凛合上书,看了一眼桌上的鳗鱼饭便当。
然后,瞬间从胃部深处翻涌出一股恶心。
匆匆忙忙跑进屏风后面的厕所,蹲在马桶边吐了起来,尽管整个胃难受到翻天覆地,却吐不出什么来,只有些许的黑色浓稠液体。
她双手扶着马桶的边缘,无端地想到了他做的那份蛋包饭。
来东京五年了,那是她吃到的,除了巧克力以外,唯一可以令她感到怀念的食物。
洗了把脸,把便当移到看不见的角落,坐回到窗前的位置,夏希凛困惑地揉了揉眉心。
忽然觉得这五年多的东京生活真的好荒唐呀。
小学毕业后,本以为要在继续在小镇上国中的夏希凛,意外地发现自己的金发碧眼一夜之间变成了黑发黑眼。
年纪尚幼的她完全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只能无助地向仆人求助。
而这次的求助,换来的是那名把妈妈带走的老巫女再次出现,并且把夏希凛带到了东京。
从此,那个在小镇里孤独等待的小女孩消失在世间上,而东京都内,则多了一位夏希凛小姐。
初来乍到那段日子,她都不记得自己到底嘀咕了多少次“东京真的太难了啊”这几个字。
城市巨大且复杂,冷漠且难懂。
在车站里迷路,坐错电车,不管走到哪里都撞上别人,问路别人也不管你,不停被人白眼,不停的脸红羞耻,不敢进便利店以外的任何店铺。
每次站在涩谷繁华的十字路口前,她都会被庞大密集的人流冲得晕头转向,找不到自己的容身之所。
新的父母、新的身份、新的环境、带来了很多要学习的东西。贵族的礼仪,神社的法术,精英教育的课程等等一切全部一起扔到了夏希凛面前。
没有人考虑她能不能承受,只是理所应当的认为她就是要懂那些东西。
那段日子里,她一直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焦虑,每时每刻都处于就要泫然欲泣的状态之中。
国中三年一直都是这样度过的,直到升上高中,夏希凛才稍微融入了这个世界。
尽管依旧是美得不可方物,但她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容貌的小孩了。
三年来的学习,已经能让夏希凛有足够的从容去面对复杂的东京和复杂的人生。
每天对着不同的人说“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尽管内心并不高兴,可这不妨碍她优雅地微笑着与每一个人寒暄。
在年月的洗礼中,完美高中生,财阀大小姐,神社巫女这三个身份之间的转换也越来越熟练,虚与委蛇的技巧愈发的炉火纯青。
“咔哒”一声,感觉就像是齿轮镶嵌到了一起,人生因此踏上了固定的轨道。
掐着手指数一数,从妈妈被抓走那天算起,到现在已经足足十年了。
尽管每天都还会习惯性地赖床,可每当睁开眼的时候,她总会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如果你掉进了黑暗里,你能做的,不过是静心等待,直到你的双眼适应黑暗。
软弱吗?
成熟了不会失去格调吧。
当初坚持还在吗?
情愿变得聪明而不冲动吗?
但变成每步停下三思,会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