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眸光熠熠,已经带了几分冷意,望向了若霜:“你居心何在。”
若霜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淡淡开口说道:“我没有说谎。”
“哼,诩儿还没进入阵法已经受到影响,你敢说你不是刻意设计她进入幻境?”
若霜的眼睛紧紧地锁着我的面孔,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过了半饷,才收回了目光,语意淡淡:“信不信随你。”
洛霞并不多说,而是紧紧地抓住我的胳膊,坚定地表明立场:“我不会让你再冒险一次。”
我只有报以一笑,转身看向了仍困在阵法中的汐筠他们,我问道:“没有其他方法了吗?”
“这是他们自己的心魔,外人,甚至不能以外力去破坏这个阵法。”若霜一边说着,一边上前,将手中的剑拔出,冰冷的锋芒流转在剑上,如水波在流动。如她所说,像是有一道透明的墙,阻隔了若霜手中的剑。她不过是轻轻地以剑尖轻触构建成阵法的石块,就被震开,剑在她的手中微微颤抖。
本来,进入汐筠他们的回忆,是最好的方法,可是我却像是会被深深地吸入这个阵法中,不可自拔。
我缓缓将手抬起,放在心口。
刚才一瞬间的幻觉,是我的前世吗?
“这个阵法,有很多年未见了。”
熟悉的云淡风轻的嗓音,让我循声望去。
墨痕不沾染纤尘,从容地从山上走下来,纵使是在夜色中,他的一身白衣也格外醒目,超凡脱俗。
若霜见到他时,脸上闪过一丝紧张与惊慌,但还是开口问道:“山上的情况如何。”
墨痕并没有立刻回答,他静静地看着石头堆出来的阵法,神情淡淡,看了若霜一眼,嘴角轻轻勾勒出似笑非笑的清冷笑意:“并无大碍。”
“公子?”洛霞显然不信,以她先前看到的景象推断,此刻的将军府应该是惨剧人寰的地狱。
墨痕半阖眼眸,嘴角的笑意越发清冷,他轻摇着扇子,语意中透着漠然与疏冷:“将军府大门紧闭,他们一时间还没攻入。但也有可能……”
墨痕略有深意地看了若霜一眼:“已经有人进去探望了将军,我所见到的,只是表面上的平静。”
若霜的脸色随着墨痕的这句话而忽然变得惨白。
她一身的白衣更衬得她的脸没有血色。她的身子在风中微微颤抖,她睁大的眼睛有一丝丝的血丝。
洛霞沉默不语,我则对上了墨痕的眼眸,说道:“刚才半路拦截我们的人,的确见过了将军。”
墨痕的神情,全是意料之中:“既然他们没有赶尽杀绝,想要的,就不仅仅是铲除将军府的势力。”
若霜的身子剧烈一颤,微微扬起了下巴,看向了墨痕。
他嘴角噙着清冷的笑意,看向若霜:“以你与将军的关系,你应该知道了他们想要的是什么。”
若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墨痕,冷冷说道:“他们想要的,只有一样东西。”她的脸上浮现出了傲然冰冷的笑意,似是嘲讽又像是绝望,“他们永远不会知道那东西藏在哪里。”
她的情绪激动,又用着冷若冰霜的表情,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内心波动,但她的声音在颤抖着:“他们永远不会知道,将军府的人,宁死也不会泄漏半句!”
她的眼睛通红,如同崩溃了一般,将手中的剑狠狠地插向了某一块石头,那石头轰然作响,化为纷飞的小石块。
她的发丝在强大的气流中飘拂,衣袂翩飞。
我猛然间惊觉了她情绪失控的原因。
从知道将军府出事的那刻,若霜就显得心不在焉,她知道将军府的秘密,也知道岳州的风起云涌是为谁。她每上山一步,不过是更加确定自己内心最深的恐惧。
而现在,她已经断定……将军府的那位抚养她长大的将军,死了。
墨痕轻轻摇着折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静静地看着若霜的背影,心下伤感。
我与小黑萍水相逢,相依为命数月,尚且无法接受他们的死亡,若霜与将军府的羁绊何止数月,那是数年的细心呵护的师长的教诲,她内心的不平静,远远甚于刚才的一剑。
“你们不用想着如何安慰我。”若霜依旧是背着身子,冷冷地说道,她身形傲然,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她冷声说道,“我不会将时间Lang费在徒劳的伤感上面,我能做的,只是做好我可以做到的,也是我应该做到的。”
墨痕淡淡说道:“你知道那东西在哪里。”
我的心微微一震,眉头轻轻皱起,看向若霜,她知道的那么多,又是被将军府信任,她有可能,会是小公子的手下吗?
若霜冷声笑了起来,她略微侧转过头,神情傲然与冰冷,看着墨痕:“我可以相信你吗?墨痕公子。”她将“墨痕公子”这四个字念得极其缓慢而富有深意。她神情中已经不仅仅是冷漠,还有针锋相对的敌意。
她原先对墨痕的态度虽然不像水欣一样的亲切,但她也没有流露出过多的情感,但现在,她毫不掩饰眼中的敌意与防备,就好像将恨意牵连到了墨痕的身上。
墨痕摇着扇子,半阖眼眸,嘴角缓缓勾勒出似笑非笑的清冷笑意。
“我家公子甚少管他人闲事,他愿意出手帮你们将军府,你别不知好歹。”洛霞显然很是不满若霜的态度,也很不客气地说道。
我微微一笑:“公子是凤栖国的人,你会这么想,是情有可原的。”
若霜的眸光透彻犀利,直直地看向墨痕:“难道公子不想知道,当年的事情?”
当年的事情?
还想开口的洛霞,听到若霜的这句话,神情微变,她的神情不似往日里的玩世不恭,而是多了几分深沉,她抬眼看向了墨痕,不发一言。
我也随着洛霞的视线,看向了墨痕,他嘴角噙着云淡风轻的笑意,似笑非笑地看着若霜,但他再没有开口说过哪怕是一句的话。
他是沉浸在了关于谁的回忆吗?还是沉浸在那个我没有参与过的时期。
“呵呵。”若霜冷笑几声,“你们都想知道。没有人愿意放过分明已经过去几年的往事,甚至不断地再挖掘!你们宁愿屠杀整个将军府,也宁愿抛弃妻女,更愿意牺牲一切的代价,就为了要个没有任何意义的答案!”
她情绪激动,显然,已经不愿再告诉我们任何关于将军府的事情。
我不知道将军府到底有什么秘密,也不知道想要得知这个秘密的有几方人马,更不知道,所谓的没有任何意义的答案是指什么的答案。
但有一个疑点,清清楚楚地摆放在我的眼前。
我来到了石头的旁边,蹲下身,手指轻轻抚摸上了石头的表面,它带来了冰冷而厚实的触感。
若霜的身子轻颤,冷冷地看向了我。
洛霞眉头一皱,走上前来想要抓住我的肩膀:“诩儿,别靠它太近。”
“将军府本来想困住的,是一个会深深地陷入往日的回忆,无可自拔,甚至迷失心性的人。”我淡淡地说着,抬起头,一眨不眨地凝视着若霜的眼睛,微微一笑,“你说,是吗?”
她的气息有一瞬间不稳,像是有点迷惑地看着我。
洛霞伸到半空中的手顿住,也略有不解地看着我。
我不发一言,只是静静地望着若霜。
忽而,若霜如同想起了什么,嘴唇微抿,又变得漠然疏离,冷冷说道:“我不知道。”
将军府所谓的传说,果然与一个人有关。
我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了阵法中的三个人。
“你说,将军府想要困住的,会不会是它得罪的。既然是它得罪的,”我的手微微用力,“现在将军府所遭受的灾难,是不是那个人所带来的?”
她的手指握紧成拳,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我。
我缓缓地站起身,发丝在风中飘扬,交织缠绵,我定定地望着她,问道:“你们得罪的,是谁?”
你们一个个想要掩埋、却有一个个迫不及待想要挖掘出来的,究竟是关乎于谁的往事?
那些蜂拥而来的肆意的屠杀者,又是为了什么而来。
“你不愿意说,没有关系。”这句话,我是说给若霜,也是说给墨痕。
我不急不缓地继续说道:“因为将军府的秘密,不在别处,就在这个阵法里。”这个,可能早就困住了它最需要困住的那个人的阵法。
若霜的牙齿紧紧咬住了下唇,冷冷地看着我。
我们之间沉默的对峙,更多的,是关于信任的对峙。
若霜愿不愿意相信我们,左右与决定了我们接下来的行动。
我看向了阵法中的汐筠,眉梢染上薄薄的担忧。
他们已经被困在阵法中许久,还没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