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在阵法中。”若霜缓缓地吐出这六个字,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我,说道,“它所防的那个人,正是凤栖国的帝王。”
---“你在想什么,诩儿。”墨痕的声音就像淡淡的海风,伴随着脚下潮湿的海Lang,近在我的身侧。
我微微一笑,侧转头,只是在黑夜中勉强看见墨痕的轮廓:“没什么,公子。”
刚才,在墨痕的陪伴下,我们顺利地进入了阵法中。
我从未想到过,阵法中的世界,是个虚拟到几近真实的世界。
我们好像落到了一片浅滩上,脚底下是湿漉漉的潮水,不时蔓延进鞋底,周边安静得没有人声,只有水声。
“公子,这是哪里?”
“……凤栖国。”
我讶然地循声看向墨痕,抓住他衣袖的手微微用力。
“为什么他们的记忆,会是在凤栖国?”
忽而,我轻轻地低声笑了起来:“诩儿糊涂了,怎么会不在凤栖国。”
墨痕的声音迟迟没有响起,过了许久,他才开口说道:“你闻到了吗?”
“什么?”
“血。”
我的身子微微一颤,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下,更紧地抓住了他的衣袖。
墨痕没说时,我没有注意到,而现在,我方才意识到,有奇异的气味在空中蔓延,而且越来越浓郁。
“在哪。”
墨痕声音淡淡:“脚下。”
我的睫毛一颤,竭力去分辨脚下冰冷的究竟是海水亦或者是鲜血。
胃里翻腾起恶心的感觉,我闭上眼睛,努力平复心中涌升起来的反感。
“这里为什么会有血。”
我的脚步再也挪动不了分毫,我的声音略带些沙哑。
墨痕若有所思地说道:“我们只有继续走下去,等到天黑才能知晓。”
“嗯。”我点点头,压抑住心底的反感,继续向前走。
天色渐渐亮起,阳光从云层中流泻下金辉,洁白的云彩镀上了一层金色,而我们,竟然还没走出那片浅滩。
我的鞋子早已经被水浸透,此刻借着阳光,我低头看向我的鞋子。
却见我与墨痕的鞋子,都如同漂浮在水面上,同水面隔着不大不小的距离。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我们并不是在浅滩走了一夜,而是至始至终,我们都在浩瀚的海面上,不停地走着。
我的心微微下沉。眼前诡异的场景,让我再一次停下了脚步。
海水不是蓝色的,而是鲜红色的,不是一片的血红,而是由远及近的,越发浅淡的红色。
红色的血丝在海水中不断蔓延,如同浓墨在清水中扩散。
海水的诡异,以及我与墨痕的处境,都让我恍如置身于梦境。
我抬眼看向墨痕,略有些迟疑地问道:“公子,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是外人,无法参与他们的记忆,也改变不了过去。”
我虽然早就猜到是这一回事,但没有想到与海水接触还能感受到凉意,也能听到海Lang声音。
就好像,我们能真真实实地感受到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却感受不到我们的回应。
“至于这水,”墨痕看向了不远处,淡淡说道,“你很快就会明白。”
我的确,很快就明白了墨痕言语中的意思。
既然天色已亮,墨痕索性带着我之前前往海边。我急急闭眼,但已经将海边的景象看得差不多。
几十个人的尸首将海面染红。但场面并非那么触目惊心,他们的伤口大都整齐划一,小到几乎看不清。
墨痕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揽着我的肩膀直接飞向某一处。
那里树林越发茂密,要掩藏起一个人的踪迹易如反掌。
我迟疑了一下,问道:“公子,你现在要去哪?”
“这些人一路留下了踪迹。”他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树上的印记,我点点头,没有试图去分辨清楚树上是否有印记。
眼前的场景迅速变幻,我匆匆几眼扫过了脚下的树影,忽而听到墨痕淡淡的嗓音:“她在这里。”
这句话即使墨痕不说,我也早就注意到了眼前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真是无趣,从叶凌国一路追到凤栖国,你们也不嫌累。”那被包围在中心点的女子语带讥讽,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自己额头上朱红色的玉佩。那是如血般艳丽的血红色,如同她眉间的一点朱砂,她的手指骨骼分明,极度纤细修长,一身红衣裙摆长及脚踝,墨色长发肆意而漫不经心地披散在肩头。
我从未想过,初次遇到的,竟然是一身红衣肆意傲然站立在树上的女子。而有那么一瞬间,我会将她错认为是疏影。
同样的肆意傲然,同样的桀骜不驯,同样的骄傲任性,同样的将所有的高贵深深地刻在了骨子里,不允许有人触碰侵犯分毫。
她慵懒地斜靠在树枝上,半阖起眼眸,低声抱怨道:“好不容易睡上一觉,你们又来了。”
“她是?”
“祈嫣。”我随着墨痕这一声的回答,惊讶地看向了那女子。
她身边的人都或多或少地受了伤,唯独她一个人,神清气爽,意态闲适。
就在双方对峙时,“轰”的一声巨响,从空中,落下了一个人来。
他玄色面具遮住了半张脸,隐约可见的,是微冷的眼眸。他虽然身上有血污,狼狈不堪,但难掩身上的潇洒的风流气势。
那个人,竟然是南平世子。
与他同时出现的,是一头巨兽,它追逐他而来时,踩伤了许多的人。它落下时,震起漫天的灰尘。震天动地。一时间颇有些鬼哭狼嚎。
他连忙支起身,向周边看去,却见到了那个女子。
她有着明媚的眸,微扬的嘴角,漫不经心地巧笑倩兮。
在漫天的灰尘中,只有她,在树上,被层层的树叶遮盖,飘逸出尘。
“君上真不幸,竟然被自家的巨兽追击。”祈嫣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羽扇,又或者她从一开始就拿着那把扇子遮着太阳,闭眼浅睡。此刻,她执着那把羽扇,挨近他,漫不经心地轻笑着。那张脸,明明邪魅,却又超凡脱俗。
他心中徒然一惊,继而嘴角轻扬,勾勒出漫不经心几乎冷漠的笑容。
他细细打量周边,才发现她正身陷险境,周边的黑衣人虎视眈眈地望着他们。他当即明白了她的处境。一时,也轻笑出声:“呵,现下,你更走不了了。”
而她,从容淡定,一派自信:“那倒不一定。”
她终于拔出了剑,眸光清淡,带着狂傲不羁,红色的衣服在风中翩飞。
她血战赤凰,刀光剑影间,只看见天上红光交错。
他捂住伤口,轻声咳嗽,冷冷目光,看向了天际,忽而开口说道:“不要伤它,殿下要它。”
半空中的红色身影微微一顿,然后,是轰然倒地的声音响起。
那女子,一身红衣,纤尘未沾,目光漫不经心:“一不当心,手快了。”
我却分明看到,那致命的一击,是在她稍许停顿后发出的。
黑衣人慌乱地散去。
墨痕声音淡淡,在我耳侧响起:“赤凰,在凤栖国久负盛名,原来是被她斩杀。”
她迎风站立,眸光冷漠含笑。忽的,飞落在他的身侧。
“祈嫣,”她笑意清浅,略带调侃,“我替你挡了巨兽,君上怎么谢我?”
“你需要我谢吗?”南平世子态度冰冷,眸光有那么一瞬间的幽深。
她朗声大笑,一派肆意:“自然不用。”
“你方才,是故意杀它的。”南平世子轻描淡写地点出了这个事实,他捂住伤口,已经站立起来。
祈嫣背对着他,轻轻冷笑:“殿下可曾想过,怎么让它深入进去,然后完好无损地回来?”
她偏过头,看着他:“这次又是要对付谁,需要出动巨兽?”她眼底薄凉的冷意,泛着傲然与讥讽,“她唯一剩下的,你们也不惜一切代价要摧毁吗?”
“祈嫣,你想多了。”南平世子冷冷说道。
“呀,”祈嫣轻轻地笑了起来,眉目间染上越发傲然的冰冷,“我以为世子,你要一直装不认识祈嫣呢。”她语意冰冷,“你以为,薄薄的一层面具,我就会不认识你吗?”
“我没有那个意思。”他缓缓抬起头看着她,“殿下也没有那个意思。”
“祈嫣,你快点收手。殿下能容忍你一时,不能容忍你一世。你再去招惹叶凌国的人,只会让殿下尽早对付你。”
“呵。”她轻轻嗤笑,眉目间的冷艳,明晰到极致,“世子,你可知,我祈嫣,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
她说罢,再不回头,足尖轻点,转瞬间化为了天际的一个红点。
南平世子独自站立在原地,他的双手握紧成全,忽而松开,轻轻嗤笑:“我,真傻。”
这一瞬间,我忽而看到了他面具下的脸,不似当日宴会上的冷冽,他的气息更偏向于风流潇洒的温和,而绝不是无形的气势,他的嘴角轻扬,勾勒出了略带自嘲的无奈笑意。
这,就是真正的南平世子?
据水欣所说,南平世子暗箭伤人,与祈嫣的关系绝对没有好到哪里去,然而听他们刚刚言语中的意思,他们相熟已久,只是祈嫣与他们口中“殿下”,更像是敌对的关系。
“殿下”?莫非,是指凤栖国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