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娶了她,就该善待她!”她恼火地瞪了他一眼,重新自笔架上拿下那支毛笔,蘸了墨。
他微微地叹了一口气,扬起宽大的袍袖,一道劲风拂过,毫不留情地点中了她的定身穴。
她恼怒地瞪着他:“秋宛尘,你到底想干吗?我已经跟你和离了,跟你再也没有关系了,我用不着你来管!”
他却不由分说地绕过书桌,走到她身边,伸手将她抱了起来。
她的手好冰,好凉。
他替她盖好被子,站在床边,神情复杂地望着她,心中似在天人交战。
他将她的手脚禁锢住,然后才伸手解开她的穴道。
她的身子本就严重受寒,如今气脉不畅,他若长时间点着她的穴道,只会使她的气脉更加不畅,最后导致经脉瘀滞,让她的病情更严重。
“秋宛尘,你放开我!”她拼了命地在他的怀中挣扎:“我都跟你和离了,我们已经没关系了,你不可以再对我这样!”
“若你乖乖的,天一黑就睡觉,我又怎会这样对你!”他恼得很想在她耳边咆哮,但却舍不得,所以只好在她耳边低语。
她忽然停止了挣扎,冷静地听他说完这一番话,唇畔情不自禁地勾起一抹嘲讽:“记得吗?记得你对我的那个诅咒吗?你诅咒我生生世世受情劫之苦,你诅咒我每一世都不得善终,战神大人,你可知道,我在曾经受过的百世情劫之中,每一世,都没能活过二十五岁,有一世,我才十六岁,就死在战乱中!”
他忽地心痛,只觉胸膛里的一颗心揪成了一团,环着她身子的手臂本能地收紧。
他无法想象她死掉的样子。
他见过太多的死人,他知道死人是什么样子的,身体冰冷,不会呼吸,甚至会慢慢的腐烂。
身上还会长出白色的恶心的蛆虫,把死掉的人吃得只剩下一堆白骨。
他无法忍受她变成那个样子,至少在他活着的时候,他无法忍受。
曲陌幽幽地继续道:“所以,我想趁我还活着,留下一点有用的东西,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我只想把自己知道的医术全都记录下来,留给我两个徒弟,他们两个叫了我一声师父,总不能白叫!”
他痛苦地说:“我知道,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也不会阻止你,我只想你可以保重你的身子,不要太操劳,至少不要熬夜来做这件事!”
“我熬不熬夜,又有什么关系吗?反正我也活不过二十五岁,早一点是死,晚一点也是死!”曲陌神情幽幽,一脸漠然。
她从恢复全部记忆的那一刻起,就知道了这件事,她活得最久的那一世,才只有二十五岁。
她如今二十岁,距离二十五岁,只剩下五年时光。
最多,她只剩下五年的时间。
纵使她这一次逃过死劫,下一次能否再次逃出生天,还是一个未知的答案。
“不,!”他声音痛楚地在她耳边低咆,其中不晓得压抑了多少心痛:“我不会让你死的!”
他在她身边发出誓言,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无论要他做什么事,无论她从今往后是否还是他的妻子,他都决定一生一世保护她。
他绝对不要她死掉。
至少,在他死掉之前,他不要她死掉。
就算她一定要死,也要死在他后面。
“是你对我下的诅咒,你不知道你的诅咒到底有多大的威力吗?”她忍不住嘲讽他。
阎君曾经告诉过她,那诅咒,没有解除的法子。
至少,阎君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解除。
所以阎君才会把她留在地府,担任孟婆一职,再也没有让她进入轮回。
是他,是他再一次把她拉进人世间,受苦受难。
他终于无言以对,他下的咒,他自然知晓那咒本就是无解之咒。
到底是为什么?
他到底是为什么会对她设下那么恶毒的诅咒。
他一如既往地来到灵河河畔,却没有找到那小妖。
他以为小妖跑去别的地方玩了,有时候,小妖会走进树林,去摘野果。
他独自练剑,累了,便在地底刨出她埋下的果子酒。
他独自坐在草地上喝酒。
忽然,他发现了什么?
他在草地中搜寻,一根草一根草地看过去,终于,他知道自己到底发现了什么?
小妖的本体不见了。
那一株还生草,不在她生长的地方。
“别找了!”灵河的对岸忽然响起一个慵懒的嗓音。
从来都没露过面的魔君忽然走出了魔神宫,站在灵河的对岸,一脸幸灾乐祸表情地看着他:“那小妖走了,去了堕魂台!”
他深深地皱眉,只觉得心中一股怒意难平。
那小妖,那小妖怎么可以都不告诉他一声,就独自一个人下界。
他越想越生气,只觉得那小妖忘恩负义。
若是没有他用聚灵甘露浇灌她,她便是再过五百年也无法带了本体一同离开这灵河河畔。
他知道下界修行是那小妖成神的必经阶段,但他就是生气。
气愤那小妖都不肯把这么重要的事跟他说。
他再也没有心情舞剑,每一日,都只是呆呆地坐在当初他发现那只小草精的地方饮酒。
他喝光了小妖给他酿的果子酒。
然后,他再也没有喝过酒。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只是坐在那里,耐心地等待着,等待着那只小妖可以回来。
他想喝小妖亲手酿给他的果子酒。
他想躺在小妖的大腿上睡觉。
他喜欢洗过澡以后让小妖帮他梳头发。
他还喜欢小妖用软软的嗓音唤他战神大人。
他想,他是喜欢小妖的,可是他是神,她是妖,他们是不可以在一起的,这是天道。
他不喜欢莫愁仙子,但这是天帝的旨意,他必须娶她。
天帝的旨意,就算是他,也不能违背。
有时候文曲星君和武曲星君也会来,无聊地陪他一起坐着。
他新娶的妻子还算贤惠,每天都会带了吃食和美酒来看他,每次都不会多留,也不会多嘴,只是放下东西就离开。
他会吃东西,却从来不喝酒。
用莫愁湖的湖水酿成的仙酿,纵使是着天界最好的仙酿,他也提不起兴趣。
反倒便宜了文曲星君和武曲星君。
文曲星君和武曲星君最喜欢做的游戏便是猜拳,谁赢了,谁喝酒,输的那个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天界的生活,其实很无聊。
“我等了一个五百年,等不回你,又等了一个五百年,又等不回你,第三个五百年过去了,我依然等不回你!”他在她耳边,轻轻地诉说。
“我去了缘镜台,看到在人世间的你,你身上穿着一件大红色的嫁衣,坐在一顶喜轿中,你竟然要嫁人!”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愤怒。
她在他怀中,攸地瞪大双眼。
她……在人世间修行的时候,曾经要嫁人。
不。
不是的。
事情的真相不是这样的,她只是一个下界修行的小妖,怎么可能会跑去嫁人。
人和妖,根本就不可能在一起,就像妖和神不可能在一起一样。
她只是救了那个国家的王,那个国家的王想要奉她为国师,才会用一顶大红花轿将她抬进皇宫。
“就在我离开缘镜台之后,我回去寝宫,却看到我的妻子偷偷地穿过了神魔之门,进了魔君宫,我追过去,看到她和魔君在床上翻滚!”他咬牙切齿道。
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刻,那**裸的一男一女,在床榻上纠缠、呻吟。
他气坏了,连番遭到两次背叛,让他完全被气疯了。
他质问他们为什么要背叛他,他的妻子却只是镇定自若地穿起衣裳,一句话都没有同他讲。
魔君牵住他妻子的手,告诉他,他们两个已经相恋千年,只因为神魔有别,不可通婚,才一直只是偷偷幽会。
他和魔君打了起来,那一仗,打得昏天黑地。
魔君落败,为救魔君,他的妻子以身饲剑,死在他的剑下。
魔君大怒,召集了魔兵魔将,誓要将他粉身碎骨。
他怎能示弱,也召集了天兵天将。
那是一场从未有过的神魔之战。
没人可以阻止的神魔之战。
就算是两界的主人天帝和魔神也阻止不了,因为这已经不是战神和魔君的斗争,而是天界和魔界的斗争。
魔君勾引战神之妻,不止是损了战神的面子,更是损了天界的面子。
但天兵天将一直落败,死伤无数。
天帝只得下令,让疫神下界散布瘟疫,再让阎君命阴差拘魂充当天兵天将。
可是他怎样也想不到,这个计划竟然失败了。
她竟然剪了她的头发,损了她的修行,救了那些得了瘟疫的人。
他恼得下了界,他亲眼见到她同一个男子亲密无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