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太子的寝屋只在门口设了两盏立灯,所以光线再强也只照的到床前的木桌和柜子上,阴影在毛毯铺成的地面上扩张,像是一个巨大的恶魔,将寝屋笼罩在邪恶的爪牙中。
三年前她虽进过太子帐内,倒也没仔细打量过这帐内很隐蔽的地方,如今来到太子寝屋,她才知道天外有天。
太子同样谨慎,许是常年做到了坏事,周身的防备一样不落。即使是自己歇息的寝屋里,他都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从门往里延伸,大大小小的设防不下十多个。
余莫卿悄悄感慨,太子果真坏事做绝,连睡个觉都这么防备,自己也不嫌瘆的慌,万一自己不小心踩到了,那岂不是自寻死路?连她这么谨慎的人,也不过是睡觉的时候在周身藏几把刀,或是在房间外设防,这种在房内都设防的,看来也不是一般的有警惕。
只不过,余莫卿见多了这些防备的设施,于她来说也没废多少力气便穿过了这些小玩意儿。
进到太子寝屋,她便想着将宝盒藏在哪儿比较合适呢?
这个帐内虽早已设下布防,但按照太子谨慎小心的性子,兴许睡前还不忘检查一下帐内是否出现过什么不轨之人。
反观这座寝屋,没什么太多隐蔽的地方,但又想到太子的刚愎自用,他很容易就会忽略那些暴露在外的地方,而他最有可能大意疏忽的并不是身下最贴切的床,反而最有可能的,是那个每日都会打开的衣柜。
正常情况下,太子更衣时都会有人服侍,所以贴身之人每日都会打开衣柜,甚至次数很多。而这么显而易见的地方,按照太子的逻辑以及自大的性子,任谁进入寝屋都不会傻到将陷害他的东西藏在衣柜里。
而余莫卿偏要反其道而行,将宝盒藏在这儿,而东窗事发时,想必这也是最能令人,尤其是圣武帝最震怒的。
毕竟,将如此反叛的证据日日放在眼跟前的地方,谁不能看出其叛逆猖狂的心思?
余莫卿嘴角轻勾,将柜子打了开来,将装着包袱里的宝盒拿了出来,又将多件衣物遮掩在了上面。
谁料她在搬运衣服的时候,突然掉出来一个锦袋,“啪嗒”一声有些清脆。
余莫卿立马竖起了耳朵,确定门外并没有因为听到什么声响而突然冲进的后,她才捡起了那个锦袋。
那锦袋一身墨黑,若不是余莫卿夜里视线不差,可不得在地上一阵摸索。她将锦袋打开往手上一倒,只见滑出来一块碎玉。
那碎玉周身灰暗,成色不佳,可余莫卿还是借着光,看到了碎玉上印着一个鎏金的“安”字。
而碎玉上的徽印,分明是破碎的流安皇印!
昆仑玉?
余莫卿记得,那日她摔碎昆仑玉分给金珂,偏偏流安徽印中正好由“流”和“安”构成,她记得很清,她自己留的那块碎玉上正好印的是“流”字。
她微微蹙眉,如果那人是金珂不假,也就是在为圣武帝办事,两人根本的目的不过是抢先制止流安叛乱。可她早将碎玉交给三皇子,而金珂也只可能将碎玉交给圣武帝。
那么如今这块本该在圣武帝手上的碎玉,怎么会在太子屋内?还藏在余莫卿原本就准备嫁祸太子的地方?
余莫卿有些不敢想,包括暗主回京其中的到底原因,她知道朝堂腥风血雨,也知道历来皇朝纷争不断,风云诡谲,更知道自相残杀和手足无情,可是如今之见,兴许只是她看到的一小部分吧。
不过,这些都还不是主要,毕竟她现在的目标只是除掉太子罢了,她将碎玉原封不动的放了回去,关上了衣柜的门。
出了太子寝屋,余莫卿就想着赶紧绕开大帐的前厅,迅速回去。只是想着容易,没等她饶过几间大小厅室,帐内的侍卫仿佛听到了动静,突然加强了巡查的力度。
余莫卿无奈躲到了一处屏风和一把金丝楠木制成的木桌相靠的地方,眼睛不断盯着外面来回走动的侍卫。
可就在她判断侍卫来回巡逻的时间时,背后倒传来了声音:“咱们心知肚明,这件事原本就该做得心狠手辣!当初是谁跟本宫建议的?派去那些个废物!怎么着!当初跟本宫说善后善后!结果呢?今天出现的那群人难道是诈尸!哼!你们这群人!是当本宫是傻子吗!”
原来余莫卿正好躲到了大厅后面的一间小亭里,只是这两者之间也就隔了一个帷幕和屏风,所以余莫卿听得倒是真切。
余莫卿听得出,那正是太子的声音,语气里夹杂着愤怒和恨铁不成钢。她嘴角不禁挂了一抹嘲讽的笑容,太子呀太子,你终于也有担心害怕的一天了。
“嘶!你个狗奴才,会不会看着点!本宫的伤口很轻吗!不知死活的东西!”又传来一阵太子倒吸凉气的声音,许是已经找来为他处理伤口的太医或什么人。
“殿下息怒!是微臣等办事不力!”有人安慰道。
“呵,你现在说有什么用!你自己说有什么用!啊?”太子双眼一瞪,黑色的瞳孔仿佛一个深渊,吞噬了那几个小官胆怯的心。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气氛分外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