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儿不妨他这么说,不由得抬眼望着他。他似乎有些局促了起来,轻轻一笑,问道:“怎么?心儿不信我说的话?”
心儿笑笑,说:“平日棣儿也常到海棠苑来玩,只是瞧着二爷似乎鲜少与棣儿亲近,我只当是二爷不喜欢小孩子。”
杨墨笑笑,低头摆弄着心儿纤长的手指,说道:“我并不是不喜欢棣儿,只是棣儿他既贪吃又贪玩,近日又学着写字,浑身不是泥巴、糖霜,便是墨渍,我,我恐他那些脏东西碰到我,才不敢与他过于亲近。”
心儿不由得笑出了声,说:“棣儿他毕竟只是个孩子,难免会这样。只是像二爷这样爱干净的人,倒也不多见。”
他将她的手握在手中,缓缓说道:“众人都说我自小便是粉雕玉琢、分外好看。母亲体弱,祖母便将我养在身边,家里若有贵客来,便将我装扮得干净整洁,抱出来给众人瞧,众人便是一番夸赞。”
“兴许是这个缘由,我自很小时,便不能容得半点的不整洁,也容不得自己犯下半点错来。这些年下来,反倒是愈发纵了自己这样的性子了。”他一面说,一面若有所思地瞧着自己的手。
心儿轻轻点了点头,说:“祖母疼爱二爷,二爷也不愿祖母失望,才养成了这样洁净的性子,倒也是人之常情。”
杨墨闻言,抬起头望着她,半晌才喃喃说道:“我倒是从未这么想过。”
心儿笑笑,心中忽涌起些许同情来,杨老夫人满含疼爱的笑容,竟如同一把枷锁,将杨墨锁了起来,他活在她的掌控中,却一无所知,还生怕自己犯了错而辜负了她。想到这里,她轻轻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二人便这么望着对方,从前二人之间的隔阂,似乎正在这柔情似水的目光中渐渐消融着。
到了第二日,心儿与杨墨二人刚用过早饭,便瞧到仁寿居的小丫鬟走了进来,说道:“老夫人请二爷、二奶奶过去。”
心儿瞧了杨墨一眼,他也不知是何事,便问道:“祖母可说了什么?”
那小丫鬟摇摇头,说:“老夫人没说,只是命人将老爷、夫人、大爷、大奶奶、大小姐都请了过去。”
心儿不由得想到了熙儿的亲事,心中一惊,忙望向杨墨,杨墨似乎也猜到了,便对那小丫鬟说:“你先回去,只说我与二奶奶马上便到
。”
瞧到那小丫鬟走了出去后,心儿便问道:“祖母将众人都叫了过去,难道是侯府请了保山上门?”
杨墨点了点头,说:“如今想来,再不会是其他的事了。”
心儿轻轻点了点头,说道:“若是这样的话,那熙儿妹妹便只有嫁去侯府这一条路可走了。”
杨墨站起身来,说道:“我们去吧,也不能让祖母等久了。”
心儿也只好站起身来,从杜若手中接过银色厚缎斗篷,轻轻披在杨墨肩上,替他细细理好了,又轻轻挽好了领口的带子。
杨墨任她为自己忙乎着,嘴角漾起些笑意来,不知何时,她对自己少了往日的生疏,而多出几分亲近来。
心儿为他穿好了斗篷,自己也披了一件鹅黄的斗篷,二人便走了出去。刚走出几步,杨墨忽伸手拉了她的手,心儿抬眼瞧到他的笑意,便也笑笑,也由着他拉着。
身后的绿果见状,忙放慢了脚步,离二人远了些,她瞧到杜若仍紧跟着,便伸手拉杜若,轻声说:“杜若姐姐,我们还是走慢些吧。”
杜若闻言,瞧了瞧前面的二人,又瞧了瞧绿果,才忿忿地放慢了步子。
心儿侧眼瞧到她二人离远了些,便轻声问道:“二爷,若是熙儿妹妹不肯,祖母会不会心软下来?”
他摇了摇头,说:“祖母一向说一不二,想来不管熙儿如何闹,祖母都不会依她的。”
心儿不由得握紧了他的手,问:“难怪昨日姨娘有心带着熙儿妹妹逃出府去,想来姨娘也知道祖母的性子。”
杨墨闻言,脚下不由得一停,望着她,问道:“你说什么?姨娘怎么会想到离开杨府呢?且不说她们离得了离不了,即便是离了杨府,她们母女二人该如何过活?熙儿将来又会嫁去什么样的人家去?”
心儿也望着他的眼睛,说道:“将来会怎样,谁也说不准,可眼下却是姨娘和熙儿妹妹不愿瞧到的。若不离开杨府,熙儿妹妹便只能嫁给潘四爷,日后即便是忍气吞声,恐怕也换不得一日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