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之后,穆锦言便再没有给秋露诊过脉,倒是老爷穆齐反倒来过一次,细细切了脉,又在她平素的药中加了几味温补的药,嘱咐她日日服着,也便没再来过。
又过了几日,蒋氏便来了百花坞,心儿心中隐隐有些纳闷,蒋氏一向少来自己这里,不知为何今日回来,又瞧到她从进门便只盯着秋露一个人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似乎还有话要对说她说。
心儿见状,便寻了个借口去找大小姐烟婉说话,回来时,便瞧到秋露正呆呆地坐在园中看绿果和青柳给满园的花草浇水。
她瞧到心儿回来了,忙站起身来,还未说话,脸上倒先飞起两团红晕来。心儿见状,不由得有些诧异,问道:“姐姐,伯母同姐姐说了什么话,姐姐瞧着不大对劲。”
秋露望了望忙着的绿果和青柳,又望了望心儿,起身缓缓朝外走去,心儿便随着她出了百花坞,走到不远处的一片玉兰树间。
秋露站定后,轻声说:“今日夫人过来,将我的生辰八字、家中境况、祖上情形一一细细问了个遍。我虽不太明白,可也猜出几分,夫人今日恐怕是来为我做媒的。”
心儿闻言点点头,说:“伯母一向少来我们的院子,今日来了,定是有缘故的,不想却是来为姐姐做媒的,不知说的是哪家人家?”
秋露红了脸,说:“夫人夸了我给老夫人做的鞋子之后,不知怎得竟说起大爷从前在西北时,跟着穆大人在外行医,脚上落下了冻伤,还说,还说日后给大爷做鞋子时都要多纳上几层,大爷的脚才舒服些。”
心儿不由得眼前一亮,忙问道:“伯母有心将姐姐说给哥哥?”
秋露垂下头,轻声说:“这也是我胡乱猜测而已,夫人并未言明。”
心儿抿嘴一笑,说:“姐姐,伯母既然这么说,那十有□□便是为哥哥而来的。哥哥的心思想必众人也清楚了,只是不知姐姐怎么想?”
秋露望着远处一簇簇繁花似锦的夏鹃花,半晌才缓缓说道:“我的病症,都亏得穆大人和大爷的悉心照料,若没有穆家,便也没有今日的秋露,我早已在心中暗暗打定主意,若是穆家不嫌弃,我愿意为穆家做牛做马以报答恩情。”
“可如今哥哥却不愿姐姐为穆家做牛做马,他愿意娶你为妻。”心儿在一旁说道。
秋露双眼蒙上了一层水气,说道:“可我是丫鬟出身,而大爷他是穆家的后人,我们二人……”
心儿伸手轻轻拭掉了她腮边的泪,说:“既然伯母都已前来问过你的情形了,想必祖母、伯父已经都点了头,姐姐,你何必妄自菲薄?”
秋露摇了摇头,说:“心儿,你知道我这病症,虽容貌已经恢复,可毕竟落下了身体寒凉的毛病,我日后恐怕,恐怕很难有孕。”说到这里,秋露忍不住哽咽了起来。
心儿心中不忍,方欲宽慰她几句,不妨忽然从林子后面走出来一个人来,心儿一怔,细细一看,却是大爷穆锦言
。
他冲心儿点了点头,走近秋露,说道:“你的身子我最清楚不过了。”
秋露不妨忽听到他的声音,不由得抬起头,正好对上他关切的目光。她心中一暖,轻声问:“大爷如何会在这里?”
穆锦言微微红了脸,说:“刚太医院回来,想去百花坞瞧瞧,又恐造次了,便只在这里远远望着。”
秋露不妨他这么说,有些呆呆的望了望他,忙又垂下头去。
心儿瞧到二人的情形,便忙说道:“傍晚倒是有些凉了起来,心儿去屋内帮姐姐取件衣裳来。”说罢便冲秋露笑笑,转身往百花坞走去。
秋露有些着急起来,忙叫道:“心儿!”
心儿扭头一笑,说:“有哥哥在姐姐身边,心儿放心得很。”
秋露无法,只得瞧着她走远了。一时这玉兰林内只留了二人,穆锦言也有些局促了起来,半晌才红了脸说道:“那日父亲为秋露姑娘诊过脉,父亲说,只需好生调养,日后也不难有身孕。”
秋露红了眼眶,说:“大爷可是为了宽慰秋露?”
穆锦言摇了摇头,说:“并非是宽慰秋露姑娘,而是实言相告。还望你不要有什么顾忌。”一番话,说得二人都红了脸低下头去。
半晌,穆锦言才轻声说道:“你方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心中愿意,我,我便安心了。”
秋露闻言心中一暖,轻声说:“那若是日后我不能为穆家绵延子嗣,岂不是陷大爷于不孝?”
穆锦言轻轻摇了摇头,一字一句地说道:“秋露,若是你肯信我,那便从今日起放下这个念头,我们、我们日后定然会有子嗣。”
秋露闻言一怔,他竟然口中称起了“我们”,他也涨红了脸,半晌才说:“我一向拙嘴笨舌,讲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我的心思却是最真切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