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氏轻叹了口气,说道:“你的事情,老爷前些日子才说起,若是早些知道,也不会发生之前的种种事情,好歹我也算是你的嫡母。”
心儿一怔,她自知与沈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可从未想过自己与大夫人陆氏的关系,她竟是自己的嫡母,她不由得抬眼望向陆氏。
陆氏见她望着自己,忙摆了摆手,说道:“也罢,过几日你便去了穆府,成了穆府的小姐,日后见到我只称我为夫人好了。”
见心儿点了点头,她便接着说道:“穆家虽不似沈家这般显赫,却也是百年世家,你去了那里当主子,自然比在这沈府当丫鬟好许多。再者,”她略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再者,你的身份本就尴尬,若是连累了老爷,恐怕你心中也难安。”
心儿这才明白了陆氏来寿安堂的目的,她定是得知了自己要去穆家,又恐生出什么变故来,特意来说这番话给自己听。她便点点头,说:“夫人说的话,心儿明白,夫人请放心,心儿知道其中利害,必然不会对旁人提及心儿与沈家的关系。”
陆氏终长吁了口气,暗想她果然算是个聪慧的,好在她就要离了这里,否则定不知要兴起多少风浪来
。
想到这里,她倒带了几分笑来,说道:“老爷和我心中虽不舍将你送去穆家,却也无法。我特意备了些上好的丝绸锦缎、首饰物件还有些银子,也算是对你这些年的一些补偿,明日便先送到穆家去。”
说罢,她不容心儿答话,便伸手从袖口中拿出几张文书样的纸来,放在一旁的炕桌上,说道:“这里是都城中四家铺子和郊外两处庄子的契文,日后你出嫁,这便可以充在你的嫁妆中。”
心儿望着炕桌上那几张纸,心中暗想:大夫人竟是如此急于和自己撇清关系,竟连日后的嫁妆都准备好了。
她望着陆氏,浅浅一笑,说道:“心儿出了沈府,便与沈家没有关系了,夫人的心意心儿领了,可夫人备的这些东西,心儿并不敢受。至于心儿日后的嫁妆,外祖母自然会为心儿准备,如何敢劳烦夫人?”
陆氏没料到她会这么说,不由得一愣,微蹙了眉头,说道:“这些东西虽然不多,却是沈家的一番心意,你不肯收,难道是嫌少不成?这铺子和庄子,也是拣生意好的、收成好的给你的,难道你也不满意?”
心儿见她有些着急了,心中却愈发平静了,缓缓说道:“心儿并不是嫌少,而是不愿让老爷夫人如此费心。”
“既然如此,那你便悉数收下,我也好向老爷交代。”陆氏沉下脸,缓缓说道。
心儿摇摇头,说:“心儿从未在老爷和夫人膝下尽过孝,想必日后与沈家也不会再有什么干系,这些东西也请夫人收回。”
陆氏按捺住心中升起的火,说:“无论如何,你都是老爷的骨肉,这是老爷对你的补偿,你若是不肯收,便是成心让老爷心中不安、负疚一生。”
“夫人如此说来,那心儿除了收下便别无他法了?”心儿抬眼望着她,缓缓问道。
陆氏转过头,不再看她,说:“没错。”
心儿轻叹了口气,说:“那心儿便在此谢过老爷、夫人的恩情了。”
陆氏没再开口,站起身来,刚要往外走,可忽然想到了什么,对心儿说道:“还有一事,后日你离府后,我会说是你做错了事,将你撵出了沈府,即便有人起疑,不过也是撵去了个丫鬟,过几日便没人会在意了。”说罢,她冷冷的目光扫了心儿一眼。
心儿笑笑,点了点头,说道:“夫人的意思心儿明白,心儿这几日也不会和旁的丫鬟讲起,夫人尽管放心。”
陆氏这才松了口气,说:“该说的我都说了,该给的我也都给了。你好自为之吧。”说罢,她便头也不回得走了出去。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见了,心儿才转过脸瞧着炕桌上那几张契文。收了这几张薄薄的纸张,自己便和沈家没有关系了,难道父亲竟也是如此着急地要和自己撇清关系?心儿忽有些悲从中来,兴许比起沈家阖府的前途命运来说,自己根本就无足轻重。
她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拿起那几张契文,若是自己不收,恐怕父亲是难以安心了。她正想着,便听到院中胡嬷嬷叫“大老爷”的声音。
心儿一怔,忙将那几张契文胡乱放在匣子里,理了理衣衫,迎了出去。还未到门口,便见一身素服的沈青正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