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儿抬眼一看,正是二夫人杨氏与一位陌生的夫人一左一右扶着一位老夫人走了进来。这老夫人大概六、七十岁的样子,面容慈善、精神矍铄,身旁的那位夫人大约四十多岁的摸样,面色红润、眉眼带笑。
沈玉柔见了这位老夫人,浑身一颤,忙要起身问安,却被这老夫人一把握住了手,说:“柔儿,日后便是王妃了,岂能再向我这个老婆子行礼?”
沈玉柔双眼噙泪,哽咽着说:“老夫人,玉柔祖母去的早,玉柔早已将老夫人当做祖母,岂有不拜之理?”
那老夫人一把将沈玉柔揽在怀中,说:“好孩子,祖母何尝不是把你当孙女疼,只是我们岳家福薄,没能早将你娶进门。”说到这里,岳老夫人的声音竟微微有些颤抖起来。
一旁的夫人和二夫人杨氏忙上前扶了她,那位夫人说道:“母亲,今日是玉柔的好日子,您老又何必说这些?”
岳老夫人方拭了拭眼眶,说道:“我真是老糊涂了,见了柔儿心中便喜欢,说话竟也不分场合了。”
二夫人杨氏忙扶着老夫人坐下,笑着说道:“老夫人素来最疼爱玉柔,如今玉柔要出阁了,老夫人定是像嫁孙女一般不舍了。”
岳老夫人也笑了笑,说:“淑瑶嫁的早,府内便只剩得明峻他们兄弟四人,个个都像他们父亲般不苟言笑。我这个老婆子最盼望玉柔来岳府玩,她摸样乖巧,又温顺柔淑,最得我心了。”
一旁的夫人也笑道:“母亲最喜玉柔的性子,人前人后时常夸赞,恨不得抱来养在身边。”她的话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岳老夫人也被她逗乐了,笑着说:“都怪你们不争气,除了淑瑶,便再没给我生出个这么好的孙女来,害得我日日惦记别人家的闺女。”
众人闻言,笑得更响了。一旁的岳夫人见她心绪好些了,便也顺势对着二夫人杨氏说道:“你倒瞧瞧,你倒瞧瞧,若不是我年纪大了,老夫人定是要我再养一个孙女给她了。”
屋内一众丫鬟、嬷嬷都笑了起来,二夫人杨氏也笑了起来,头上的赤金镶玉喜凤步摇也随着微微动了起来,琮琮作响。
岳老夫人笑了一番,才说:“他们兄弟四人,个个都像他们父亲般不苟言笑,我见到他们便头疼。”
杨氏忙说道:“老夫人真是好福气,从世子爷到二爷明峰、三爷明屹,哪个不是英武端正,有勇有谋?四爷明岭虽还小,可也聪敏过人。”
听她提到岳明屹,岳老夫人不由得望向沈玉柔,沈玉柔正也望着她,二人四目相对,沈玉柔不由得红了眼睛,忙垂眼不再言语。
岳老夫人轻叹了口气,说:“明峻、明峰都已经成了亲,老婆子也放心了,明岭年纪还小,只是明屹,性子执拗,最让人不放心。”
岳夫人见她担心起明屹来了,不由得也想到今日玉柔要嫁做他人妇,而他却在西北不知情况如何,神情也不由得黯淡起来。
一旁的杨氏瞧见二人面上的神情,知是想到了三爷岳明屹,忙亲自捧了茶奉于岳老夫人,说道:“三爷去西北平乱,年少有为,日后大胜归来,必定封爵受赏,光宗耀祖
。”
岳老夫人接了茶,冲她点了点头,说:“去吃点苦也好,他方才能知道征战沙场的不易。”
众人忙连连点头,岳老夫人便低头吃着茶,不再言语。
心儿已经明白,这老夫人正是岳明屹的祖母岳老夫人,一旁的夫人正是他的母亲岳夫人。她不由得转眼望向沈玉柔,忽瞧见她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而她只呆呆望着手中的大红帕子,毫无察觉,心儿忙伸手拈了绢帕轻轻替她拭了泪。
岳老夫人搁下茶碗,抬眼忽瞧见沈玉柔身边的小丫鬟正抬手给她拭泪,腕上戴着一个通体晶莹的白玉手镯,岳老夫人仔细一看,这玉镯子晶莹细腻、纯白如脂,竟是上好的羊脂玉,岳老夫人不由得顺着这镯子望向这个小丫鬟。当她看到心儿的脸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攥紧了双手。
这小丫鬟相貌秀丽,神色清淡,站在沈玉柔身后,手中拈了绢帕轻轻替她拭了拭眼角的泪,沈玉柔回过神来,冲她微微一笑,她也浅浅一笑,便低下头去。
岳老夫人不由得有些恍惚,这小丫鬟不仅长相与穆家的姐妹相似,那安静闲淡的神情更是如同一个人一般。
岳老夫人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心中升起一丝疑惑。半晌,她才缓缓开口,说道:“我只知沈府的小姐容貌过人,倒没留意沈府的丫鬟倒也个个出众,你们瞧柔儿身边的这个丫鬟,倒也是个美人胚子。”
众人听她这么一说,目光便都望向心儿,心儿见众人都望着自己,忙垂了头望着自己的裙角。
二夫人杨氏也瞧到了心儿,便笑着对岳老夫人说道:“能入了老夫人的眼,倒是这丫头的福气了。”
岳老夫人笑笑,对着沈玉柔问道:“可是柔儿身边的丫鬟,我从前倒是没留意到。”
沈玉柔正要回答,便听一旁的二夫人杨氏已经说道:“若是玉柔身边的丫鬟,老夫人怎么会不记得,这丫鬟是仲彦身边的笔墨丫鬟心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