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氏不禁问道:“安亲王如何在我们府上?过几个月便成亲了,王爷怎能常出入沈府?”
沈青正不由得笑了,说道:“安亲王来沈府是为了办圣上交代的一件差事,有些事要来问我,并不是与我喝茶闲叙。再说梨香园不远处便有角门通着外面的街,安亲王近日往来只走角门。”
陆氏又担心起来,说:“要亲王走角门,可好?”
沈青正望着她,说:“走正门恐损了玉柔的声誉,走角门又恐待王爷不周,王爷怪罪,那夫人说如何是好?”
陆氏也不由得笑了出来,有些嗔怨地说:“妾身妇人之见,一心只挂念着儿女们。”
沈青正笑笑,抚着她的手,说:“安亲王平易近人,想来也不会在意这些事情。”
听他说起安亲王,陆氏心中倒是有很多疑问,她便忙问道:“老爷可与安亲王熟悉?玉柔嫁入王府,不知会不会受什么委屈?”
沈青正徐徐说道:“安亲王虽身份贵重,可气质谦和,是难得的人品,日后待玉柔定不会差,再者,”说到这里,他忙笑笑,说:“夫人尽管放心便是
。”
陆氏不知他要说什么,听他不再说下去,便也不多问,只说道:“我听说安亲王是个重情义的,若是他心中仍惦念先王妃,岂不是对玉柔不公?”
沈青正不妨她这么问,一时有些迟疑,陆氏见他不言语,忽又想到了穆梨苏,心中不由得一紧。
半晌,沈青正才说道:“先王妃早于玉柔嫁于王爷,又舍命为王爷生下一子,王爷心中自然牵挂。可毕竟是亡故之人,即便情分再深,也不敌日日在侧、朝夕相伴。”说到最后,他的声音竟有些低沉下去。
陆氏闻言一怔,一字一顿地问道:“老爷说的可是实情?”
沈青正对她点了点头,不再开口。
陆氏望着他,不知何时,他额头上的皱纹更深了些,两鬓见也隐隐看得见几根白发,她伸手轻轻抚着他的脸颊,柔声说:“老爷说什么妾身便信什么。”
沈青正心中也涌起一丝柔情来,伸手将她揽在自己身边,说:“夫人素日劳心太多,玉柔的婚事,你便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陆氏将头靠在沈青正宽阔的肩膀上,轻轻点了点头。
晚饭时分,众人一同在福禄居用了晚饭。大夫人陆氏气色比早些时候好些,略吃了小半碗饭,沈青正也陪着用了些,又漱了口,吃了茶,众人方各自回去。沈青正直到第二日清早才离了福禄居。
沈仲彦从福禄居出来,见母亲陆氏的情形好了许多,胃口也好了些,一时也放下心来。忽而又想到母亲陆氏今日竟有意安排心儿为他的通房丫鬟,心中不禁欢欣雀跃起来,恨不得即刻便回到玉藕轩讲与心儿听。可他转念又恐心儿得知日后见到自己害羞,反倒不好了,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只加快了脚步,往玉藕轩去了。
进了院内,便见东南角上的鱼池边上,隐隐约约坐着一个人,沈仲彦走近了一看,正是心儿侧坐在鱼池边上,左手执着一方绢帕,帕子内放着小半个莲藕糕,右手轻轻揪下一小块,丢入池中,看鱼儿你争我夺地抢着吃。
沈仲彦走到她身后,说道:“天晚了,坐在这里可别受了凉。”
心儿不妨忽然有人在自己身后讲话,不由得吓了一跳,忙抚着胸口,转过脸看到是沈仲彦,便站起身说道:“二爷什么时候回来的?无声无息的,吓了奴婢一大跳。”
沈仲彦笑了笑,说:“我刚进院子,正巧瞧见你正在这里喂鱼,便过来看一看,你眼中只有夺食的鱼,哪里听得到我的脚步声。”
心儿莞尔一笑,说:“今日贪嘴,见这莲藕糕好,便多挟了一个,谁晓得吃了一半却吃不下了,便偷偷藏在帕子里,到这里分给鱼儿,没料到倒被二爷瞧见了。”
沈仲彦见她左脸上仍微微有些红,脸上却带着笑意,心中便也高兴起来,说:“贪嘴是好事,看来心儿心中了无牵挂。”
心儿听他这么说,知他是说下午的事情,不由得轻轻摸了摸脸颊,轻声说:“奴婢心中是没什么可牵挂的
。”
沈仲彦拉她一同坐了下来,说:“我方才在福禄居,母亲好了许多,她心里是念着你的好的,还说……还说……”
心儿见他欲言又止,面色微红,不由得问道:“还说什么?二爷怎么吞吞吐吐的?”
“母亲下午还夸你稳妥安静,她心中喜欢。”沈仲彦终还是没有将通房的事情讲出口,不知怎的,知她将会是自己的通房丫鬟,他面颊上竟有些烫了起来。
心儿闻言,不由得一怔,她没想到大夫人陆氏会夸自己,明明下午见到自己时还面色不虞,还无端打了自己一巴掌,怎么忽就在二爷面前说起自己的好来?
沈仲彦见她低头不语,似乎在想着什么,便柔声说道:“心儿,母亲在我面前夸了你的好,便看得出母亲是喜欢你的,下午之事,许是母亲一时心绪不平迁怒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