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到了正厅候着,沈青正也换了常服来了。众人的目光便都直直地望向他,似乎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大老爷沈青正脸上却看不出喜怒来,他见众人都在,方坐下来吃了口茶。大夫人陆氏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问道:“老爷,可是圣上有什么旨意?”
沈青正缓缓搁下茶杯,对众人说道:“圣上给玉柔指了婚,我本有意推辞,可圣意已决,我只能应了下来。”
一时众人都倒吸了口气,沈玉柔只觉得双腿一软,落棋、落墨忙扶了她,小心坐在身后的椅子上,众人见状,也各自坐了下来。
大夫人陆氏仍站着,有些着急地问道:“老爷可是说过,太子这门亲事可不能随便应允,老爷……”
沈青正微皱了眉头,说:“我话还没有讲完,夫人便着急了起来。”又对着一旁的沈伯彦说:“伯彦,快扶你母亲坐下。”
沈伯彦忙上前扶着陆氏坐了下来。
沈青正见众人都坐定了,方才缓缓说道:“圣上是将玉柔指给了皇五子安亲王,并不是太子。”
众人闻言,更是一惊,不禁面面相觑,皆是满脸的困惑
。
二老爷沈青直疑惑地望着大老爷沈青正,问道:“安亲王?哪个安亲王?可是安郡王?那盛传的太子选侍之事……”
沈青正微微摇了摇头,说:“圣上已经下了旨封安郡王为亲王,另赐了亲王府。”
众人不由的一惊,沈青直问道:“安郡王不仅封了亲王,还赐了婚?”
沈青正点点头,说:“封亲王这事,圣上只是提及,圣旨怕是明日才能下来。至于赐婚这事,我只知是安亲王生母贤妃娘娘无意中向圣上提及的,先安亲王妃已经没了两三年了,安亲王一直未再娶妻,娘娘心中记挂,便求圣上赐婚,圣上斟酌之后,便将玉柔赐给了亲王爷。”
二老爷沈青直想了想,仍有些疑惑的说道:“大家可都知道太子也奏请圣上要选选侍,贤妃娘娘为何偏偏这个时候请圣上赐婚?又如何会选中了玉柔?”
沈青正恐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忙打断他说道:“宫中是非,我们如何知晓?此次圣上旨意来的突然,倒是我没料到的。”
大夫人陆氏听闻是指给亲王,且这亲王嫡妻早逝,玉柔过去只是续弦,不由得担心起来,问道:“方才老爷说这安亲王的嫡妻已经没了两三年了,玉柔嫁过去便只是继室?”
沈青正点点头,说:“正是,不过圣上在召见我之前已经见过了安亲王,安亲王愿以亲王嫡妻之礼求娶,并不会委屈了玉柔。”说罢,他便望向了沈玉柔。
沈玉柔早已红了眼眶,又见众人都在,便忍了泪,只怔怔地坐着。忽又听闻嫁与他人做继室,眼泪还是忍不住落了下来。她抬眼见沈青正望向她,便忙拭了腮边的泪,垂头紧攥着手中的帕子。
沈青正见她双眼垂泪,知晓她心中不愿,不由得轻叹了口气,说:“玉柔的婚事便算是定了下来,过几日宫中便会有使者登门纳彩、问名。”
沈玉柔闻言将手中的帕子攥得更紧了,葱段般的指甲便深深地嵌入手心中,她却并不觉得痛,心中忽觉得空落落的,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一般。半晌,她才觉得心口针扎般的痛了起来,她抬手想揉揉胸口,才发觉掌心也有些痛,低头去看手心,却瞧见那长长的指甲一直死死抵着手心,有几处已青紫了起来。
她忙松了攥紧的手,轻轻抚摸着手心。抬起头,忽发现众人都望着自己,眼中有担忧、有欢喜、有关切、也有艳羡。她想对众人笑笑,可莫名的悲哀从她心底涌上,她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她缓缓站起身来,对众人福了身,说:“玉柔忽觉身子有些不适,想先回去了。”见到沈青正微微点了点头,便转身带了丫鬟们出去了。
刚出正厅,沈玉柔的眼泪便扑簌簌地滚落下来,她拿了帕子去拭泪,可越拭越多,止也止不住。落棋、落墨头一次见她如此伤心难过,忙一左一右扶着她,瞧到前面正有一个无人的池中亭,忙扶了她过去坐下,她才靠着落棋嘤嘤地哭了起来。落棋、落墨二人也在一旁陪着落泪。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沈玉柔不再啜泣了,只呆呆地望着湖面上游来游去的几只野鸭出神。
落棋瞧了眼一旁的落墨,小心对沈玉柔说道:“小姐,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这里风大,小心受凉。”
沈玉柔半晌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由着落棋、落墨将自己扶着回了落樱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