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一国帝王同坐一席并非是第一次,但是谨慎畏惧的心情却不减分毫。
长孙乾对你所展现的笑容、温和、关心等都是别有用心的,这句话不是在否决他作为一个皇帝就失去了所有的真诚与柔和,而只是魏摇光在提醒自己不要陷在这种表面的“看重”里,她真正需要的是时刻保持清醒,违逆这世间公认的事实去揭开一段丑陋肮脏的过去。
伤疤被一个丫头片子揭开,这在以男性为尊的封建社会里是不可饶恕的事情,尽管客观上是合乎情理的,但是在人们的心中这就是不应该的。
以一己之力去对抗至少三个国家权势的压迫,真的非常困难。
仅仅是为了夺回一枚华而不实的封疆符碎片都如此困难了,而那未走的路又该是如何艰难呢?
农历10月16的早上,在结束了早朝之后,在旁听了长孙乾与前太子观行殿下的“父子亲情”之后,魏摇光又静静目睹了当朝宠臣右相傅惟仁是如何给陛下回复他昨夜亲历的那些事情,听着他如何用嬉笑的语气讲出那些不光明的手段,以及又是怎样轻松地分析隔壁国家东云皇子欧阳复的死亡。
咳,虽知道自己也不是个完全善良的人,但是在亲耳听见这些事情的时候还是会有心理不适,而再次想到的熟悉之人装出来的陌生和冷漠也确实给她造成了影响。
她警惕着傅惟仁,她信任着姜十七。
故而,明明清楚地知道姜十七在作为观行殿下的时候他是冷漠的,是高贵不可亲近的,但是心中也依旧难免会生出落寞感。
也清晰地知晓傅惟仁是一个危险的人,细数她遇见他经历的事情放平常人肯定会非常忌惮他,甚至生出再也不要见到他的想法,魏摇光承认她也有这种想法,但是她还是要在不可能逃避的现实前不停地提醒自己要客观全面地看待一个人,不能只看到他的恶,也应该看到他恶的原因,再不切实际一点想应该要看到他鲜为人知的柔和。
咳,再寻思下去就有烂俗言情小说的剧情了,唉……
魏摇光这一顿饭食不知味,也没有动过几次筷子,她耳中灌进的都是长孙乾与傅惟仁的对话,零星的还有长孙十七的附和,当然她自己也有偶尔的附和。
当终于结束谈话之后,就自然而然轮到了魏摇光给长孙乾汇报这次事情了。
就像小学生给老师汇报自己的得失一样。
摇光苦中作乐地岔了一下思路,然后清清嗓子抬起头笑了一下开始严肃地向长孙乾汇报起来。
“陛下,微臣昨夜实际上并未有任何功劳。”
“此话怎讲?”长孙乾饶有兴致地反问道。
“这个嘛,说来话长。微臣在行动之前大致调查到了欧阳复一行人的踪迹,但是他们又很快失踪,微臣不得已之下便派出了两个下属潜入十八胡同区,而微臣自己也想法子混进了七街,前边一切进展顺利,可是后边出现了问题,先是因为经验不足让两名属下陷入危险当中差点失去性命,而微臣自己也……若不是后来遇见了傅大人和观行殿下,恐怕就拿不回碎片了。”
魏摇光将发生之事避重就轻地讲了出去,她忽视掉左右两侧投过来的不同目光,目光梭巡在长孙乾的面前,语调平稳地继续说下去。
“微臣只是运气好遇见了喝醉酒的欧阳复,从他身上意外得到了封疆符碎片。”
“若说有所疑惑那必然是有的,微臣困惑于东云纪凌仁与南楚林家庶长子林如幻的交情,也不解于他对待欧阳复的态度,还有后来他与我大齐风云山庄的纠葛,这些事情在昨夜都很令微臣疑惑不解,以及欧阳复所提到的西北军,还有他与清霞山玄清逸意外死亡这件事的关系,总之,微臣虽然顺利拿回来了封疆符碎片,凭着一点运气帮到了国公府但是也让更多的疑点露出了水面,这实在是算不得成功,也称不上有功劳。”
她娓娓道来的话中小心翼翼地隐藏着陷阱,轻吸一口气,大着胆子谨慎地去瞥了一眼傅惟仁,然后在他眼中不出意外地看清了嘲讽之意,便又觉得诡异安心了遂咬了一口牙断然道:
“禀陛下,微臣昨晚有幸与殿下和傅大人一起经历了这件事情,微臣愚钝自知比不上两位的聪慧与沉稳,所以,微臣想请求陛下能够恩准微臣跟随傅大人学习!”
一言既出,满堂惊诧。
“哦呀!燕修撰太看得起本官了,陛下,臣有些惶恐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