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十七那淡淡的疏离感听在摇光耳中委实让她心中有些难受,又转念想到两年前他被陛下追杀受重伤的事情,以及他体内常年不解的毒……
在跟着长孙乾往前走的时候,魏摇光把一缕目光投向了长孙十七,不过她没有得到那人的回应,却被半道劫杀出来的傅惟仁看见了。
“同光,是在看谁?”
无声的唇语传达给了魏摇光。
看懂之后,摇光立刻收回视线只盯着眼前陛下的一小片衣摆看。
她不回答傅惟仁的话,也不看他了。
傅惟仁缓缓闭眼扬起一边的嘴角牵扯出一个微微邪恶的笑容,嘲弄的愉快之意从他的双眸中流转出去,带着这股意思他转而去看长孙十七。
而,长孙十七,戴着面具微微侧目轻看了一眼傅惟仁就移开了视线。
“呵!”
傅惟仁冷嗤一声,收回目光,一声不吭地往思政殿内走。
长孙乾把身后所发生之事琢磨了个差不多,他那威严十足的脸庞上在几人看不见的时候微微展露了一些微的冷酷,仿佛是在忌惮着最大的敌人,也似乎是在轻视着最微不足道的人。
帝王心,难测。
在入座的时候,魏摇光在皇帝的引导下与那三人行了礼,然后落座后便开始了不见硝烟的话语战斗。
这注定是一顿食不知味的早膳餐,魏摇光手中握着玉筷坐在这张桌子的最末位,身边挨着的就是傅惟仁,而斜对面是姜十七,皇帝长孙乾悠然安稳地坐在主位上,执筷而食不见一点慌张与算计。
“同光是出身怀柔吗?”
在无一人说话的时候突然被问到的摇光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抬起头看向长孙乾,适时露出一个微笑缓和下气氛然后恭敬答道:“是,微臣出身江东郡怀柔城。”
“嗯,这是个好地方去,名家大儒多是江南出身,同光的才情不输那些古时大家,朕甚是欣喜。”
“陛下您谬赞了,微臣只是侥幸读过一些书罢了,怎么能够与那些名家相比呢?”
“同光以为朕为何会这样说呢?朕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与朕的一个故人生得极像,而巧合的是那人就是江东人。”
长孙乾突然意有所指地询问魏摇光这么一番话,而摇光顿时就感觉浑身血液犹如被冰冻,她虽面上有笑,但是眼睛的深处却已经波澜四起,搁在桌面下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
“陛下,有句俗话说,合眼缘的人大都具有相同的特质。微臣想应该是微臣一不小心合了您的眼缘吧,而能够让陛下觉得微臣与之相似的故人怕是个极其优秀的人了,微臣一介书生修了几辈子的福气能够与其相像一二,这还真是让微臣觉得甚是惶恐,又惊又喜。”
魏摇光的大脑发出了强硬冷静的指令,她微微笑着镇静自若地讲着这些吹捧别人贬低自己的话,而方才那一会儿的惊讶也被她完好地按耐下去,老老实实地封在身体的最深处,从而能够让她能够心平气和地与长孙乾说这番尚且条理清晰的话。
“哈哈哈哈哈!朕还是第一次听见这种俗话,不过同光此话也甚是有理,你这状元郎虽年纪轻轻但是做事果断,朕记得你在文峰塔前翻身下马时的英气勃发,确实与那故人甚是相似。”
长孙乾语气轻松,丝毫不见为难。
而魏摇光则是内心深处已有轩然大波。
她知道他说的是谁。
正是她那枉死战场的父亲司马荣。
活着的人坐在高位,笑看富贵人间,乌黑庙宇前后桃花成林,下自成蹊的沉默是先有无情的摧残。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的父亲是你故人呢?!
魏摇光的仇恨简直要突破冷静,她微微低头的沉沉愤怒被一个始料不及的人所湮灭。
傅惟仁抬脚不轻不重地踩在了魏摇光的脚上。
而他一侧目的寒凉警告,竟是如六月飞雪那样,让摇光窥探出一二分冰冷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