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理!老夫还没有喝过这农家酿的杏花酒,那老夫就开始期待同光带来的杏花酒了!”
“自当不负先生所望哒!”
两人的交谈像是在悠闲的谈天论地,气氛悠闲自在,如果能够忽略持刀包围了大殿的那一圈禁卫军。
乌黑色的铠甲在烛光与夜明珠的照耀下反射出冰冷的光,大刀和红英长枪对准了殿内还留存的五个贵人。
魏摇光再和纳兰思立说完话后就不着痕迹地去看傅惟仁,但是他像是在等待着魏摇光一样,在两人目光对接的几秒内,摇光从他黝黑的瞳孔内读懂了他的意思,凤目轻合,眼尾一线精致的朱红色眼线像是鲜血一样艳丽,长而翘的眼睫毛一如蝶翼。
他拥有美丽到异常的皮囊,可在这之下的无疑会是让人惊叹的无法通过言语形容的黑暗与残忍吧。
欧阳复已经死了。
摇光明白了。
她有些恍惚,又很快镇定下来。归根结底欧阳复也算是她杀死的,同时刽子手之一就不要再有没有用的同情和慈悲之心了,欧阳复不配得到,而她不配拥有。
“祭酒大人还真是让我想起了一件事情。”
傅惟仁在被包围起来之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纳兰思立朝着他看过去,“右相请说。”
傅惟仁身边没有任何随从,他孑然一身。
轻笑时邪气又妖冶。
“让我想起之前也是您,带着禁卫军在深夜包围了太子府,我还记得那一晚东宫里的白蜡还没有烧完,您就让蜘蛛在东宫里驻扎结网了,后来我就一直在想,也就是观行殿下过于仁厚了,您才有机会再次带着禁卫军包围了殿下,只不过这次还有我,以及东云的纪小将军与南楚的林公子。”
听到白蜡之后,摇光就忍不住扭头去看姜十七了。
这天下谁都知道,观行太子是在其母亲盛元皇后病逝之后被废的,确切的说是未出丧期就已被废。而太子府因为一直都没有再立新的太子而空置至今,别说有蜘蛛网了只怕是老鼠和蛇都生一窝又一窝了。
她的目光暗含关切与安慰之情,姜十七在第一时间就回应了她。
是一个温柔的笑。
摇光羞愤而又担心地错开了自己的目光。
而纳兰思立是一直都很冷静的,他是国子监祭酒,之前当过皇帝的老师,教给他治国理政平天下的计谋和胸怀。半生荣辱,半生文武之路,现如今差三年就要五十岁了,古人以古稀划分寿命境界,在这样的年纪归于北雁之山,又岂会志小沉不住气?
只见他哈哈一笑痛快说道:“别说右相你了,老夫我自己都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在阅是楼里看向旧太子府方向时都会觉得愧疚难安,可是老夫是奉了帝令的人,纵使有再多的不忍心与不理解都不能反抗帝令啊!”
纳兰思立悠悠叹出一口气,他转身向前走了几步路,然后对这姜十七郑重行了一个礼,拱手弯腰朗声说:“殿下!下官纳兰思立奉命查封了您的府邸,这是公事,下官不能道歉也不能后悔,否则就是在暗示陛下错了,下官是万万不能这样做的,这一点还请您能够理解!”
姜十七不取下自己的面具,也不说话,他站在原处,安静地看着纳兰思立。
“但是,殿下!老夫作为一个年纪大的人让一个优秀的小辈陷入艰难之中,这是私事,老夫向您道歉!”
纳兰思立改礼为书生作揖之礼,行完之后就站直了身子,严肃而又认真地继续说:“老夫作为一名教书育人的先生,理应多多照顾关怀小辈,可是老夫在您最艰难的时候把您推向了另一个更加艰难的境地里,委实有失师德。这件事将会是老夫这一生最大的也是永远的污点,老夫也会用来提醒自己犯的错,所以便不再求您原谅老夫了,老夫不配得到您的原谅。”
他这一席话说的公私分明,敢作敢当,大方端正。在魏摇光看来这正是一个君子该有的品德,错事该认也该改,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也要拎得清才行。
这是理论上的,事实上人是偏心的。魏摇光即使对当年的事并不清楚却也能想象到姜十七当年的处境有多糟糕了。
她再度抬眼去看姜十七,却意外地等到了一个他回给她的笑,温柔又安慰。这次摇光没有躲开,笑着给了他无声的安慰与支持。
而姜十七也终于去看纳兰思立了,他收敛了笑,开口说话的声音低沉又疏离:
“祭酒太客气也太谨慎了,那件事我并未责怪您,反而很感谢您,让我能够走出皇宫走出盛京,去遇见更好的人。”
他未能说出口的话是:很感谢让我去了清霞山遇见了躺在杏花树上喝酒的司马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