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很漫长,这一晚很复杂。
有地位尊贵的人像鸿毛那样寂然死去,也有卑贱之人拥抱着无言的悔恨在新的地方延续已逝之人的生命。地面下轰轰烈烈的宴会最后碎裂成块,地面上的对峙在替罪羊的被推出中结束。
后世有考中了状元成为了新修撰的在编修此段历史时也不经感慨万千。史载旧太子观行冷面男仙,巧借酒林之宴种分裂之疑,东云和南楚尽魂断,此一宴史称酒林之疑。
同时这也是大齐历史上最具有传奇色彩的一个人正式登上这场风云万变的大国纷争舞台的开始。后来的人在编修史传的时候专为此人提出了一个名词:枭仕,即说她具有枭雄的莽断果敢也具有谋士的深沉冷静。书中所言,北斗末二星玉衡,誉名廉贞,清爽甘冽,洄水流深,笑将令,仕优往。开阳并玉衡,谓之摇光。而记载此人的史书序章名却是:微光。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而现在进行中魏摇光却因为一个吻和一张纸条而在暗自抓狂。
纵然她心中有千万条千算万算的计谋现在都报废了,大脑延迟当机,她在寂静无人的角落里揉乱了自己的头发,最后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并收好姜十七交给她的耳饰寻了一扇窗户顶着一头黑线重新翻了出去。
“久等了,容裁。”
她笑眯眯地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平静地回到了宫殿的外围。容裁的性格和顾命非常像,安静又忠诚,他只是抬起头看了一眼魏摇光的乱发便礼貌而恭敬地转移了自己的视线,一如平常那样低声答复:“大人,您没事吧?”
关心的话被他说得很像找事的。
摇光默默抽抽嘴角然后扬起一个文温和的微笑说:“没事了,多谢容裁的担忧。”
她转身看着纳兰思立走进去的大门平静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等在这里多没有意思,虽说已经拿回了封疆符碎片但是谁会嫌弃功劳再多一点呢?我可是新官啊要多赚取点功绩回头陛下才会给我升职呐!”
她这样说着,又笑着回头去看容裁:“所以,容裁,随我再进去一趟吧。”
容裁当然不会拒绝他,因为他记住了燕玉衡还叫魏摇光时在清霞山上照顾顾命的事情,他也记住了顾命的话:
魏公子,也就是燕大人,他是个非常温柔的人,是一个很善良的好人,在适当的时候就请多多帮帮他吧,一个人下山很辛苦的。
在魏摇光不知道的时候就被发了好人卡,但是也赢来了一个能力值超强的人的敬佩。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魏摇光在步步为营收拾掉怀柔李家后来到盛京孤意调查国恨家仇的路上,其实是一直有人在暗地里帮助她的。而这些人有来自姜十七这个具有神话色彩的太子之意,也有因佩服于魏摇光本身的坚韧和温柔而心甘情愿帮助她的人,例如李游光和顾命。
而现在的摇光对这些并不知情,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带着温柔而不失锐度的气势缓步走进了弥漫着针锋相对气息的战场。
“鹿鸣先生!晚辈想了想还是决定来帮帮您才好,您可别怪罪晚辈我啊!”
人在屏风之外声却已送达殿内。
纳兰思立背手而立在酒池边,他正饶有兴致地低头看着脚底下的酒池,听见魏摇光的话后一点都不意外,反而是隔空大声问了她一个问题:“同光呐!你难道不知道我嗜酒如命吗?怎么你都在这里了还让这一池子美酒给糟蹋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先生莫要错怪晚辈我啊!”她穿青白长衫清爽地迈步从屏风后面走进来,“糟蹋了这一池子美酒的可是右相大人哦,先生您不妨去问问他吧。”
而当殿内几个还活着的人看见穿男装出现的摇光无不把暧昧的目光投向了傅惟仁。恐怕他们心中都已经明白了,之前被傅惟仁揽抱在怀里的人正是先前伪装成男倌的魏摇光。
“怎么?诸位看见在下换回了男装感到有些奇怪?”
魏摇光站在酒池的北边,她把殿内的人全看了一遍,然后就毫不犹豫地走向了纳兰思立。
她在有意避开姜十七。
等到站定在纳兰思立跟前的时候魏摇光露出一个大大的灿烂的微笑,然后语带笑意地说道:“鹿鸣先生,晚辈也很喜欢美酒,不妨等以后让晚辈邀请您一起喝一壶?”
纳兰思立松开了背在身后的双手,灰色的纱织外衫衬着里面青葱色的长衫,袖子宽大,衣襟也博大,他所着之衣正是标准的宽衣博带,只不过他有把衣服好好穿戴整齐,不像傅惟仁那样前襟松垮,袒露出锁骨与胸膛。
他拂袖而立,端正清雅的脸上有一丝真切而又愉悦的浅笑,说话的声音有种美丽的感觉,用摇光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声音的美貌加持度非常高,但是单论声音又的确是很普通的声色。
“同光的邀请老夫当然是欣然接受了!哈哈哈哈哈哈哈!不知道同光喜好什么酒呢?”
“晚辈长在南方,独喜爱农家酿的杏花酒,甘而烈,正是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