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讨生活,十七岁的昀仔聘在洋气的舞场里,成了一名端酒的侍应生。
缠着灯管的复古式拱门里,白日里照例是冷落的,寂静的,直到夜里方显出热闹和好来。
到处都是灯光,红的、黄的、绿的,直看得人眼花缭乱,辨不清东南西北。
在那光滑的地板上,四处都是腿。白的腿、长的腿、细的腿,还有那随着腿的跳跃而飘飞的裙子,丝绸的、天鹅绒、绸缎,一朵朵颜色各异的花儿,散发着迷人的风情。
蓬松的头发和流着香汗的粉脸儿,男子皮鞋的反光。搂抱交缠的胳膊,红宝石项链上的黏腻目光,晃动的耳环,高跟鞋的声音,旋转旋转,不停地旋转。
钢琴、单簧管、萨克斯、低音提琴混响,调情声、吃吃的笑声、娇嗔声交织成一个令人沉醉的梦,甜美的、让人沉溺其中不愿醒来。
各色的洋酒味,多样的香水味,英腿蛋的气味,雪茄味儿还有咖啡的香.......
昀仔侍立一边,看着这如梦似幻的景象,心里在隐隐的躁动。
若有一天,也能过上这样的生活,该有多好。
每当到了傍晚,随着标志性的夜生活歌曲——玫瑰玫瑰我爱你的声音响起,一天的热闹便自此开始。
那个时候,炮火还没响起来,那些有钱的老爷们,都是想着法子的享乐。
在昀仔工作的舞场里,当时有两个比较有名的舞女,一个中国女人,化名红牡丹,一个没落的俄国贵族少女,化名喀秋莎。
她们两个女人是当时舞者里头最为出众的两个,不仅舞跳的好,人长得也十分出众。
会跳舞,人又长的美丽,自然引得许多人趋之若鹜。
红牡丹生着一双微眯的丹凤眼,微微抿嘴斜眼一笑,便是万千风情。再加上她身材出众,剪裁得体的旗袍随便那么一套,便是难言的成熟诱惑。
喀秋莎高挑出众,是标致性的金发碧眼,整个人看起来既清纯又妩媚。她很活泼,舞场休息室内,经常能听到她放肆又欢乐的笑声,就像是黄鹂鸟儿一般。
那个时候的女子,大都要求笑不露齿,微微一笑抿嘴一笑也就罢了,哪里有人,像喀秋莎一样,笑的那般开怀。
舞场里的女子,大多身世凄苦,多是为生活所迫,不得不投身这一行业。每日里笑脸迎人,不过是强颜欢笑罢了。
快乐如黄鹂鸟的喀秋莎成了其中不折不扣的异类。
因为她不以为耻,还那般快乐。大家都在苦海里挣扎,一般的低贱,你凭什么那么快活?
故事的讲述到这里忽然戛然而止,昀先生上了年纪,不宜情绪激动,这一番回忆,很是耗了他一番心力。
我知道故事才刚刚开始,红牡丹和喀秋莎之间,必然会激出高氵朝的火花,但这一段往事的承载者,却在显露端倪的瞬间掐灭了那刚迸发的小苗儿。
有些遗憾和不满足,但故事在那里却不会跑。
所以,我便应昀先生的邀请,住了下来,等明日再继续。
夜里,忽然下起了暴雨,远远的,听到了海浪呼啸怒吼的声音。
第二日起来,修剪得当的花园已经变成一片狼藉,到处是被吹落的叶子和折断的树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