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最终……她没有。
她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挣扎,就这么跟着裴楠襄出来,是以,裴楠襄无疑是说得极对,叶嫤,根本就是想来参与今夜之事。
瞬时,姬宣心口一凉,眉头皱得更紧。
他下意识转头朝叶嫤望去,只见她仅是满目深邃的朝他扫了一眼,随即便转头朝她身后的裴楠襄道:“姬宣公子本是无辜,你……”
不待她后话道出,裴楠襄轻笑一声,“叶姑娘无需为他说情,毕竟,我并未逼迫他什么,一切都还得看他自己的选择。只是如今夜色已深,营地之事耽搁不得,是以叶姑娘好生坐稳,我们两人得即刻启程了。”
我们两人?
叶嫤一怔。
姬宣却早已看透裴楠襄心思,低沉道:“你要与叶姑娘改道而行,自是可以,我也可为你声东击西,迷惑国相的人,只是,你如何保证在我不在的情况下护叶姑娘周全?”
裴楠襄勾唇而笑,“我用这条命来护叶姑娘周全可够?只要我裴楠襄还剩一口气,便可在危急之际为她当活靶子,如何?待你领兵抵达大梁营地时,我定让你看到一个安稳无恙的叶嫤如何?”
姬宣深吸一口气,思绪沸腾半晌,低沉道:“你最好不要食言,如若不然,我定让你与大梁付出惨痛代价。”
裴楠襄双眼稍稍一眯,嗓音陡然变得威仪四方,冷气重重,“我既是说过她护她周全,便必定护她周全!便是没有你姬宣的警告,我也能护她安稳无恙!”
嗓音一落,再无心思与姬宣多言,转头朝在场剩下的几名侍卫扫去,淡道:“尔等护好姬宣公子,一切以姬宣公子之令行事。”
几名大梁侍卫脸色大变,纷纷面露震撼与担忧之色,却仍是不敢轻易在裴楠襄面前抗旨,仅垂头恭敬的应话。
裴楠襄不再多言,深眼朝姬宣与那脸色发白的若尔蒙扫了一眼,便猛的朝身下的马腹踢了一脚,策马朝左侧林子的身处奔去。
冷风仍是不住的迎面而来,有些猛烈,叶嫤再度抑制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裴楠襄越发的将她环紧,脑袋稍稍一垂,唇里温热的气息轻轻喷在叶嫤的耳边,“再忍忍。”
叶嫤满目幽远的凝着前方,并未将他这温柔的嗓音听入耳里,待沉默一会儿后,才低沉道:“姬宣以前虽做过错事,但他终究是个人才,且本性不坏。你若当真有意拉拢姬宣,许是换种温和的方式与他相处,让他看到你的诚意,许是他更能心甘情愿辅佐于你。”
裴楠襄淡道:“叶姑娘对他又了解多少呢,竟如此帮他说话?你以为今夜之事,仅是我一个人在逼他?若他姬宣没有所图,亦或是心无叵测的话,你以为他会听我的话帮我?”
叶嫤眉头一皱,心神顿时发紧开来,“那你今夜让他前去与国相的人周旋又是何意?你已判定他居心叵测,是以,你便想借刀杀人,让姬宣死在国相之人的手里?”
裴楠襄轻笑一声,“叶姑娘终究是轻看我裴楠襄的度量了,也轻看姬宣的能耐了。我若要杀姬宣,何须如此大费周章的杀?”
说着,嗓音稍稍一挑,“我知他居心叵测不假,但也清楚他那叵测的心思究竟是为了什么。且今夜姬宣都已表现得那般明显了,难道叶姑娘还未猜到姬宣今夜真正图谋的是什么?”
叶嫤心思浮动,面色一沉,心中也稍稍有些眉目,但却不愿多说,也不愿点破,她仅稍稍垂头下来,兀自沉默。
裴楠襄静静候她,直至半晌,眼见她仍是不回话,他也并无半点诧异,却也无心就此放过叶嫤,仅故作自然的点破道:“姬宣今夜图谋的啊,是叶姑娘你这个人。他想趁着今夜之乱带走你,只可惜,他却高估了他那残败身子的能耐,他根本无法趁乱从我手中抢走你,且还得顾着你的安危,不得不听我之意去与那些大岳国相的人周旋。”
说着,似是觉得极为有趣,只是脸色却稍稍沉杂,并无寻常那般明朗温和,又轻轻浅浅的道:“姬宣这个人什么都好,有勇有谋,只可惜感情这东西,是他致命的软肋。想来叶姑娘也看得清这点,是以,以后该如何对待姬宣,是疏离也好,亲近也罢,是给他希望也好,绝望也罢,叶姑娘可得拿捏好,免得再度伤人。”
叶嫤深吸一口气,心有无奈。
姬宣如今对她,不过是想报她恩情而已。
或许姬宣刚刚经历了霓凰公主的情伤,如今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要以她叶嫤为重,全心全意护她,他要让他自己彻底的忙碌起来,让他自己心中有所目标,是以,他才能在感情的疼痛中稍稍分神,不至于痛心疾首,肝肠寸断。
却又不得不说,即便姬宣曾经做过不少恶事,但他这个人,终究只是个被情所伤的可怜人,且他的本性,的确不坏。
她的确无心伤害他,但也不会真正的亲近他,或许裴楠襄提醒得对,她对姬宣无意,且也无心让姬宣一直帮她护她,是以,她的确得在短期内找个时间对姬宣说清楚,从而,两不相欠。
心思至此,叶嫤终未道话。
裴楠襄也未再多言,仅一路策马扬鞭,狂奔而前。
裴楠襄此番选的这条路,根本不算路,地面荆棘丛生,灌木重重,似是根本没人走过,阴森至极,荒芜之至。
烈马踢踏飞跃,腿脚全被周遭荆棘划破,然而即便如此,却仍是疾驰往前,速度丝毫不减。
周遭也是一片沉寂,鸦雀无声,压抑重重。
整个过程,叶嫤都一直紧绷心神,满身戒备,不敢松懈。且裴楠襄对这地方似也极其熟悉,即便周遭光线黑沉,他另一只手里的火把也只能将周遭三米之距的范围照亮,但他仍是极其干脆的策着烈马左穿右拐,极其淡定。
待得策马奔腾许久,叶嫤才忍不住问:“你识得路吗?可莫要奔错方向了。”
她的确是稍稍有些担忧,担心这人策马跑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