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嫤双眼稍稍一眯,抬手朝最前的一名大梁侍卫一指,“如今情况危急,皇上性命受危,此番又大敌当前,为保皇上性命,你可否与皇上对换衣袍,假扮皇上朝前探路?”
那侍卫蓦地一怔,却待回神过来,当即坚毅的点头,“只要能护皇上周全,属下万死不辞。”
叶嫤回头朝裴楠襄望来,“你呢?”
裴楠襄落在他面上的目光越发深邃,却是片刻后,竟极为难得的点了头。
待与那名侍卫全然对调衣袍之后,裴楠襄略是郑重的朝那名侍卫问:“你唤作何名?”
侍卫满身白袍,头发高束,身形也与裴楠襄差不了多少,此番稍稍朝他一观,便也容易因他的衣着打扮而将他认作裴楠襄。
只是,他身上却未有半点裴楠襄身上的从容之气,他仅是满身恭敬,眼里透着视死如归的坚毅,回道:“属下名为王青。”
裴楠襄点点头,“果然是我大梁的好男儿!前路不平,你好生护好自己,待朕平定营地内乱后,定封你王青为我大梁的威武将军。”
侍卫蓦地一震,顿觉受宠若惊,当即抬手抱拳朝裴楠襄鞠躬行礼,“多谢皇上。属下定誓死护皇上周全。”
裴楠襄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脸色也有些抑制不住的显得凝重。
侍卫不再耽搁,当即重新登上烈马,将要启程之际,裴楠襄突然吩咐在场五名侍卫一道护送,那白袍侍卫再度面露受宠若惊之色,深吸一口气,朝裴楠襄恭敬告辞之后,便领着其余五名侍卫策马离开。
整个过程,叶嫤未再言话。
姬宣也一直坐在马背上,神色幽远起伏,也未出声。
周遭莫名有些沉寂,有些压抑,却是不久,这种气氛便被一道痛苦的吟声给扰乱。
叶嫤几人纷纷循声朝那出声的若尔蒙扫去,只见他脖子处的伤口还在稍稍溢血,脸色惨白,他整张脸也极其紧绷,眉头紧皱,满脸的痛楚。
眼见在场之人皆朝他打量,若尔蒙心口一紧,顿时有些心虚。
只道是这大梁帝王的性子容易反复,令人捉摸不定,他此际着实担忧他方才那低低的惨呼声会惹这大梁帝王不悦,从而对他再下狠手。
“将军可是身子不适?伤口也疼得不轻?”
仅片刻,裴楠襄便勾唇而笑,问得随意。
只是他脸上的笑容完全是虚浮表面,那双朝他望来的眼睛也毫无半许温度,反而是冷如寒冰,像要将他彻底的吞没并冻碎。
若尔蒙眼角一跳,当即垂头下来,嘶哑道:“不痛,不痛。”
裴楠襄道:“既是不痛,那将军便跟随我大梁儿郎去前面探路吧。”
若尔蒙一怔,有些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正待懵神的将裴楠襄凝望之际,裴楠襄脸上的笑容突然敛下,转头朝那一言未发的姬宣望来,“虽有兵卫假扮于我引开追兵,但如此力度许是不够,许是还得劳烦姬宣公子挟持若尔蒙往前,必要之际,定要让前方埋伏着的那些国相之人臣服我们。”
姬宣冷笑一声,“皇上说得倒是容易,我即便是挟持若尔蒙去,也不一定能以若尔蒙这条命号令其余埋伏之人听话,此行无疑是去送死,我为何要帮你?”
裴楠襄微微一笑,“如今我们正是用人之际,若让那些埋伏着的国相之人临阵倒戈,投降于我们,这对我们来说自是好事,且此事对公子来说,觉非困难。”
“你倒是看得起我。只可惜,我与你不是一路人。”姬宣阴沉道话,浑然未有半许答应之意。
他如今的心思,仅在叶嫤的安危上,若非身子骨并未痊愈,此际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将叶嫤从裴楠襄手里抢走,何须听裴楠襄使唤?
越想,心中越发漫出几许冷嘲,却是正这时,裴楠襄再度出声,“姬宣公子会帮忙的,只因我与叶姑娘要从另外一条路前往大梁营地,那时,我与叶姑娘身单影只,孤立无援,姬宣公子一定会及时的领着那些降服于你的国相兵卫前来援救,此事只有姬宣公子能半到,我与叶姑娘,将在大梁营地静候姬宣公子佳音。”
姬宣目光陡然一沉,脸色冷冽如霜。
“裴楠襄,你当真要如此?你若当真心系叶姑娘,此际便不该带她去大梁营地!”姬宣冷沉沉的道。
裴楠襄微微一笑,俊美的面容依旧平静无波,“乱世之中,谁又能真正独善其身呢?你以为我此际放了叶姑娘,叶姑娘便能当真安然无恙的脱身?不可能的事!当初你既是将叶姑娘带来了这国都城,便该知晓等待她的是什么,她如今的一切遭遇,都是拜你所赐。”
姬宣身形一颤,握着缰绳的手指紧紧的捏着,咯吱作响,也即便满心怒意,却仍还是强行忍受,低沉沉的与裴楠襄商量,“我曾经的确对不起叶姑娘,是以也不会奢求她会原谅我。但今夜之事太过凶险,我还是希望你能放过她,不要让她卷入这些纷争,只要你将她放了,无需你多言,我也会帮你扫清前路。”
裴楠襄面露几许幽远,叹息一声,“看来,姬宣公子与那慕容景也是一类人,只知晓为叶姑娘安排后路,却恰恰忘了顾及叶姑娘的感受。你也知晓叶姑娘心性,倘若她今夜当真无心随我前去大梁营地,你以为我能如此轻而易举的将她带出城来?”
姬宣深吸一口气,心神越发的剧烈沸腾。
是了。
如果叶嫤不愿意跟裴楠襄出来,叶嫤定会态度强行的拒绝,甚至还可以死相逼。
他还记得,前些日子霓凰的人有意强行带走叶嫤,叶嫤便是抽刀拔剑横在她的喉咙,气势如虹如鬼,以命为搏,从而令霓凰的人稍稍妥协的。
而这回,叶嫤自然也能看透裴楠襄对她极为看重,倘若她当真不想来蹚今夜这滩浑水的话,她自然有千百种法子让裴楠襄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