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轩患得患失,眼中皆是成片成片的担忧,心中也有不详预感,更也无心用膳,待得正要继续朝叶嫤追问,不料叶嫤已看透他的心思,先他一步的出声道:“今日我一直不来,并非是不在意你,而是,想让你明白我的决定与心意。昨日你的那些话,我都记在心上,只是,我并非爱你,便也不能给你任何答案。你乃楚家大公子,家大业大,不该跟随我在江南耗着,我也是千疮百孔之人,不易动情,更不适合你追寻。有些话,出来虽是伤人,但若不,只会越发拖累于你,如今……”
冗长的一席话,她得极是认真。
奈何话刚到这儿,楚凌轩却再无勇气听下去,他面色也陡然开始发白发慌,急忙出声打断,“叶嫤,你别了。爷知晓你曾经在许明渊那里受过伤,还需要时间来疗伤!没关系的,爷又不着急,呵呵,爷不急的!”
叶嫤落在他面上的目光微微一深,叹息一声,“凌轩公子何必自欺欺人。”
楚凌轩呆呆望她,双目开始隐约发红。
叶嫤垂头下来,故作自然的避开他的目光,“我也不会在江南久呆,大昭京都,我也该是不会回去了。我日后,许是山川为伴,居无定所,又或者,隐居深山或是田园,不问世事,凌轩公子你还有大事要做,还有楚家生意要理,便莫要跟着我耗了。如今,妙手阁一歇业,瑞记药铺生意已是稳定,百货店的生意仍是红旺,江南瑞记,我也能自行操持,而凌轩公子也出来这么久了,下月,便找个时间,好生回京都去吧。”
楚凌轩大吸几口气,整个人在凳子上快要坐不稳,“叶嫤,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是不是想赶爷走了?”
叶嫤抬头望他,“我不爱你,只当你为挚友。你我之间不会有任何结果。我并非是要赶你走,而是,不想再耽搁你。”
点到为止,待嗓音落下,叶嫤不再多言,眼见楚凌轩呆呆的望她,失魂落魄,她眉头一皱,极是不忍,却也终究还是故作自然的起身,踏步离去。
待出得屋来,叶嫤朝屋外守候的厮吩咐,“看好你家公子,一旦他有何事,即刻来报。”
厮紧张点头。
叶嫤不再耽搁,缓步往前。
直至叶嫤走远,楚凌轩才蓦地落泪,悲伤入骨,整个人僵坐在桌旁,细瘦的双肩因为啜泣的抑制不住的发抖,凄凉难忍。
他就是担心叶嫤会突然将这一切的撕开,他也一直知晓叶嫤对他并无爱意,他也一直都想守着她,等着她的,只是,叶嫤终究还是中途突然狠心的结束这一切,甚至连他想要等待的机会都一并抹杀。
她怎能,如茨……狠心啊。
即便无爱,也仅仅是因为无爱,便不能相守了吗?
越想,越发悲伤,心口剧烈揪痛,压制不得。
翌日,起得早,亲自出府去寻访瑞记商铺的生意。而待抵达瑞记药铺,竟方巧遇见刚入瑞记药铺大门的箫婉。
今日,她着了一身浅黄衣裙,面上泛起几许病态的苍白。
待认出叶嫤时,箫婉蓦地一怔,却又仅是片刻,极其恭敬有礼的朝叶嫤弯身一拜。
叶嫤朝她笑笑,缓问:“萧姑娘来瑞记,可是要为手腕伤口包扎?”完,垂眸朝她那纱布覆盖的手腕扫了一眼。
箫婉眉头微蹙,柔弱摇头,待沉默片刻,才如实缓道:“民女今日来,是想专程谢楚公子上次的搭救之恩。”着,转头朝大堂四处扫去,下意识的寻找楚凌轩身影。
叶嫤心中有数,缓道:“这倒是不巧了,凌轩公子病在府中,已有两日不曾出府来这瑞记药铺了。”
箫婉一怔,略是关切的问:“不知楚公子生的何病?”也难怪她昨日带着糕点过来相谢,未见楚公子身影,今日本打算再来谢他,不料他竟是病了。
“大夫还未诊断出什么病来,只有些严重。”正这时,叶嫤再度低沉回话,着,话锋一转,“若是萧姑娘当真要谢凌轩公子,可亲自去趟别院。”
箫婉面色微变,有些为难,只因孟清远也一直在皇家别院就事,倘若遇见,难免尴尬。
只是楚凌轩的确救她一命,如今醒悟镇定过来,才知情爱之事并非所有,更也不能太过为难孟清远,楚凌轩当时的确是救了她性命,此恩极大。
心中略是挣扎,却待犹豫片刻,箫婉终是朝叶嫤点零头,恭敬道:“救命之恩为大。既是凌轩公子病了,民女无论如何都要去探望的。多谢皇……姑娘提醒。”
完,朝叶嫤弯身一拜,待告辞之后,便转身离去。
叶嫤满面温和,对箫婉倒是极其满意。
箫婉此人,守礼而又温柔,且人也极其良善,并无心眼,她若能与楚凌轩修成正果,这对楚凌轩来也是好事。毕竟,箫婉身上,没有京都闺阁之女身上的那般嫉妒与恶气,而楚凌轩也一根筋,并无心计,容易被人糊弄,如此一来,楚凌轩与箫婉在一起,着实是配的。
待巡查瑞记商铺完毕之后,叶嫤便归了别院。
日子仍是闲散如水。
且近些日子的静养,身子骨也越发朗实不少,眼见春芷秋墨随着暗卫统领练武之际,她也终于开始加入练武,即便最初只能学些花拳绣腿,但心中也觉是好事。
却待黄昏时,晚膳过后,刚要坐在亭中好生休息,奈何这时,暗卫统领再度带了信笺来。
那信笺,仍是色泽明黄,质地上乘,与上次平乐王差人给她送来的信笺一模一样。
叶嫤神色微动,心中莫名增了几许怅惘。
只道这是什么事!两人相隔两地,中间还有重重阻碍,无法相守。如今倒好,她叶嫤已遵从他的意思离开了大昭京都,安稳在这江南生活,却待她努力的想要将京都的一切忘记,努力的要将一切情爱之事释怀,他却隔三差五送信而来,有意联系。
他的意思,她自然明白,他只是,不想让她在江南过得太过安稳,从而将他忘了罢了。
只是情爱之事刻骨铭心,何能忘便忘。
她无法埋怨他什么,只因知晓他的处境,知晓他的难处,却也正因是知晓这一切,才理智的明白,她与他之间阻碍重重,极难有结果的。
思绪至此,心境越发厚重。
待半晌,她才接过暗卫统领手中的信笺,缓缓展开来看,本以为平乐王的信笺也许会如上次一般的是张她叶嫤的画像,又或是一排相思的话,奈何她却从未料到,待将信笺彻底展开,才见信笺上并不是她叶嫤的画像,更也不是相思的诗句,而是一排刺目扎心的字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