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是在发脾气,他只是,想让叶嫤来看他。
昨日在叶嫤那里突然找不到半分的存在感,所有的感情无处安放,心头空荡得揪痛难忍,就像似要失去什么一般。
这种感觉,磨人心神,让他浮躁焦灼,难以安心。
如今,他只是想让叶嫤主动来看他,关心他,如此,即便叶嫤不回复他的满腔感情,他也能真切的感觉到叶嫤是在乎他的,无论如何,都是在乎着的。
奈何,心中一直在盼望,在等待,只可惜,待夜幕降临之际,叶嫤,仍是未来。
他终是坐不住了,有气无力的趴在雕窗窗棱上,呆呆的望着那越来越暗沉的,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朝门外的厮问:“你们到底有没有将爷不吃不喝的消息告知叶嫤?”
厮浑身一颤,战战兢兢的点头。
这话,自家这公子已经问过无数百遍了。
却是片刻之际,楚凌轩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突然大吼一声,“那叶嫤怎还不过来看爷?寻常她最是关心爷,如今怎不来了?定是你们没将消息放到她那儿,赶紧差人去跑一趟,就爷在屋中昏倒了!”
愤怒焦灼的嗓音,似如剧烈的火舌般要将门外的厮恶狠狠的吞没。
厮目光一抖,不敢再耽搁,当即点头跑离去。
晚风浮动,卷着几许浅浅的花香,入得鼻里,倒觉那香味格外的恰到好处,沁人心脾。
叶嫤正在主院的亭中闲坐,而那春芷秋墨,此际正跟着暗卫统领习武,三人打斗一团,招数变换,看起来倒也是有些激烈。
日子清静如水,浑身倒也轻松,叶嫤目光随时朝春芷秋墨几人身上扫望,面色平缓自若,虽为悠闲,只是心中仍在考虑楚凌轩的事。
则是不久,有急促的脚步声扰来,叶嫤这才稍稍放下手中的茶盏,循声挑眼望去,便见不远的院门处顿时有名瘦削的厮跑入。
叶嫤神色微动,心生了然。
那厮,她认得的,是楚凌轩身边伺候的厮。今日楚凌轩突然在屋中生了一日的闷气,这厮也是来回跑断腿的给她诉着楚凌轩不吃不喝的可怜模样,只奈何,心中早已看穿一切,也不打算即刻前去过问,想让楚凌轩好生静静。
“奴才拜见皇贵妃。”厮不知叶嫤心绪,仅焦灼慌张的跑入亭来,待站定在叶嫤面前,才急急的稳住身形,朝叶嫤弯身一拜,连带脱口的嗓音都变得气喘难耐,话不成语。
叶嫤淡道:“凌轩公子仍未用膳?”她问得直白。
却是这话一出,厮便眉头大皱,焦急道:“回皇贵妃的话,公子如今的确还未用膳,且也不知是饿了太久还是身子的确不适,公子此际……此际晕倒了。”
最后几字,厮得有些心虚,嗓音也怯怯的压低了几许。
叶嫤深眼凝他片刻,仔细一想,心头便也彻底明白过来,想必那楚凌轩,该是让这厮过来添油加醋的谎了。
毕竟,那子身子骨也算硬朗,不至于仅仅饿了一日便能饿晕。
心中一派通明。
只是这回,她抬头瞅了瞅色,眼风里也映照着周遭那忽明忽暗的灯火光火,一时,也未再坚持,仅极为难得的起身,朝乩:“我过去看看。”
嗓音落下,随意朝春芷秋墨几人招呼一句,踏步出院。
一路蜿蜒而前,叶嫤步伐极慢,闲暇自若,而待终于慢腾腾的入得楚凌轩的院子,则见院内灯火皆无,连带楚凌轩那主屋内也是昏暗一片,无声无息,灰败凉薄。
叶嫤眉头一皱,步伐极为难得的加快半许,待入得楚凌轩屋门,才隐约见得楚凌轩正躺在榻上,一动不动,毫无声息。
叶嫤暗叹一声,朝他扫了一眼,淡声吩咐在旁的劂灯。
厮不敢耽搁,急忙照做,待屋中光火升起,叶嫤才踏步过去站定在楚凌轩榻边,虽见他正合着眼,似在昏睡,但他那两道睫毛则是不停的发颤。
叶嫤眼角一挑,漫不经心出声,“凌轩公子今日当真不打算用膳?”
这话落下,楚凌轩仍是合眼,一动不动。
叶嫤稍稍放缓了嗓音,“凌轩公子想吃什么,我差后厨之人为你做好送来。”
这话刚落,楚凌轩陡然掀开眼来,憋屈的圆瞪着她,“你有这么好心?若不是爷昏倒,你能来看爷?”
叶嫤略是认真的缓道:“我对凌轩公子历来重视,这点毋庸置疑。”
“那你今日为何一直不来看爷?”眼见叶嫤越发放缓态度,他蓦地从榻上坐起,懊恼的朝叶嫤质问。
叶嫤神色微动,沉默半晌,终是道:“仅是想让凌轩公子知晓,有些人,仅适合为挚友,不适合全然与你相守亦或是照顾。凌轩公子你,也该学会长大,我叶嫤,也陪不了你太久。”
她终还是将心里话全然和盘托出。
纵是以前也曾对楚凌轩表明过态度,奈何这人一根筋,不容易将她的话听进去,而今时机也算成熟,总该再让他及时止损,从而,再为他谋划一条后路来。
她叶嫤不属于大昭后宫,如今顾明月又为国后,一旦她诞下皇嗣,她叶嫤怕是在这大昭上下都无容身之地。如此,她前途未卜,楚凌轩自然不能跟着她一起沉浮冒险,而今她视楚凌轩为挚友,对他极其看重,则也正是因为看重,才想让他及时对她放弃,从而,真正的走上属于他的好路。
至少,她叶嫤此生对爱情求而不得,家不能圆满,但楚凌轩,必定得生意红旺,妻儿和睦,日后能享伦之乐。
“叶嫤,你这是什么话?你……”也或许因为她的这番话太过直白,让楚凌轩震得不轻。他惊愕的将她凝着,片刻,才呆呆的回话。
只是不待他后话道出,叶嫤便微微一笑,出言打断,“你我边用膳边,如何?”
楚凌轩下意识噎住后话,满面复杂的点头。
叶嫤差厮端来晚膳,随即与楚凌轩在屋中圆桌坐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