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轩怔怔的呢喃了一句,“这么说来,你就是不再倾慕小爷了。可怎么办呢,小爷好像放不下你了。以前小爷一直都以为小爷喜欢的是表妹,可自从遇上你之后,小爷的所有情绪都会被你带动,小爷会因为你来悦宾楼高兴,会因为你对小爷说好话而高兴,会因为你受伤而担心,会因为救不了你而绝望疼痛,叶嫤,小爷真的不知爱一个人究竟是怎样的感觉,可直至小爷成婚当日,小爷看着若溪朝小爷走来,那时,小爷心里想着的都是你,通通是你,小爷的眼睛早已看不到若溪了,心头也剧烈的抗拒,浑然没有要与若溪成婚的意思了,那一刻,小爷多么希望若溪是你,是你叶嫤为小爷穿了一身的喜袍,缓缓朝小爷走过来,那时候,小爷幻想着的,是你嫁给小爷,是你叶嫤,嫁给小爷,也正因幻想与现实的差距,小爷心口疼痛得受不了,才在喜堂上昏过去的。”
说着,深吸一口气,似是鼓足了满身的勇气,转头朝叶嫤望来,小心翼翼的问:“小爷以前的确是个一事无成的人,小爷也不懂事,也处处给你惹麻烦,但以后不会了,小爷会改的,小爷会好好帮你,会好好保护你的,叶嫤,小爷真的很喜欢你,你就不要再喜欢平乐王,也不要再喜欢裴楠襄了,好不好?”
冗长的一席话,被他以一种极其小心而又卑微的语气说出来,叶嫤听得心中震撼,但这一切,又全然在她意料之中。
她终究也是经历过情爱之人,知晓楚凌轩对她的态度越来越不对劲儿,往些日子,她也曾有意避讳,却没想到这个傻子啊,竟对她彻彻底底的表明了心意。
他真的是个好人,她不想伤害他,她也能对他百般的好,但独独情之一字,她叶嫤,给不了他的,只因她叶嫤的心早已是千疮百孔,她已然没任何心神与精力来爱他。
“我不曾想过要伤害凌轩公子,但有些话,终究要放在前面说清楚。我愿意成为凌轩公子的朋友,甚至挚友,这是我叶嫤的荣幸,但我叶嫤,不会成为凌轩公子喜欢的人。不瞒凌轩公子,我往日被许明渊伤得太深,情之一字,我早已不敢碰,如今,我本就是满心千疮百孔的人,的确不会再爱任何人。是以,凌轩公子的这份情,我叶嫤只能心领,但我绝对不会爱凌轩公子的。”
她的话,也说得格外的直白甚至决绝。
长痛不如短痛,她只是不愿一直拖泥带水的伤害楚凌轩。
却是这话一出,便见楚凌轩顿时浑身一将,双眼之中,骤然泪如雨下。
“是不是小爷不好,所以你不喜欢小爷?”他悲伤入骨的问,嗓音卷着几分颤抖。
往日他一直因得不到若溪而唉声叹气,他以为那便是爱了,但如今听得叶嫤这番拒绝的话,才知真正被爱人拒绝,那无疑是肝肠寸断,仿佛心都要碎是一般。
“不是凌轩公子不好,是我不会再爱任何人。我们以后,只做朋友可好?”叶嫤稍稍放缓了语气,再度朝他出声。
楚凌轩却是悲伤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了。
叶嫤深吸一口气,欲言又止,却终究还是狠心下来,不再朝他多说一句。
她没办法回应他的感情,是以,此际便只能选择狠心,以及绝情。她要让他在感情上彻底放弃她叶嫤,从而,寻一个真正与他相爱的人,相伴到老。
思绪也跟着层层的起伏,一时之间,满心怅惘。
楚凌轩太过悲伤,一直在抽泣落泪,直至许久后,眼泪哭干,双眼哭肿,他终于哭不出来了。
他开始再度朝叶嫤望来,“那平乐王呢?你以后会不会与平乐王在一起?”
叶嫤面色微变,内心莫名的陡跳了两下,待沉默半晌,才低沉复杂而道:“不会。”
楚凌轩目光一颤,说不出话来。
却是明月当空,四周太过沉寂,叶嫤这两字也飘入了洞中平乐王的耳里,瞬时之间,平乐王睁开了本在熟睡的眼,瞳孔之中,突然卷上了一层抑制不住的灰败。
“没关系,叶嫤,小爷会等你的。你以后总不能跟你自己一个人过,肯定是要有人陪你的,小爷会等你的,小爷会等到你接受小爷的那天的。”楚凌轩深吸两口气,终于极为难得的重拾了信念,再度执着的朝叶嫤道了话。
叶嫤心生无奈,又想起楚凌轩为了追苏若溪也是追了十来年都从未放弃过,一时之间忍不住叹息一声,“凌轩公子这又是何必?你以后找个与你相爱的女子多好,何必在我身上浪费精力……”
不待叶嫤后话道完,楚凌轩插话道:“可小爷不喜欢那些女人,小爷只喜欢你,小爷不觉得小爷是在浪费精力,若是你当真不愿小爷浪费精力,那你便答应与小爷在一起可好?我们可以慢慢培养感情的,小爷也绝地会保护你的。”
叶嫤无可奈何,正要回话,不料身后的山洞里突然传出剧烈的咳嗽来。
叶嫤面色陡变,顿时起身入洞,便见平乐王已是醒来,整个人正蜷缩着大肆咳嗽。
她犹豫片刻,才蹲身下去伸手去轻拍他的后背,待他终于止住咳嗽,她便抬手要去摸他的额头,奈何他却突然挪开了头,恰到好处的避开了她的手。
叶嫤怔了怔,伸出去的手猝不及防的僵在半空。
“本王无事。”平乐王低哑道了话,嗓音甚是清冷,说完,便自个儿爬着坐了起来,瘦削的脊背靠着身后的石壁,双目微合,似在休息。
他这般异常的反应,倒让叶嫤愕得不轻,又想起平乐王的性子本是喜怒无常,容易暴躁,也终究未再打扰他。
一时,三人似是心情都莫名不好,各自坐在一旁,全全沉默,再没说过一句话。
一宿沉默,三人都未真正睡觉。
待得翌日一早,三人便开始结伴出洞。
平乐王的伤势虽是狰狞,但休息一夜之后,却能自行走路,他独自走在最前,脊背挺得笔直,纵是身上还不伦不类的裹着叶嫤的外裙,但因刀刻的脸颊线条阴沉,倒也衬得他满身冷寒,摄人于无形。
叶嫤犹豫一番,终是迅速踏步跟去,低声朝他问:“王爷的高烧可退下了?”说完,仔细盯着他的脸颊瞧。
“已是无碍。”平乐王回得淡漠,甚至目光不曾朝她扫来一眼。
叶嫤眉头一皱,终是敛神一番,稍稍跟在他身后,再不凑上去触他霉头。
楚凌轩顶着两只黑眼圈,朝叶嫤道:“别理他了,他又开始发癫不认人了。”他开始对叶嫤打抱不平。
叶嫤神色微动,勾唇笑笑,也未多言。
三人一路往前,仍是浑身戒备,本以为这林中的刺客还未全然散完,却是前行不久,路旁一侧的林子里突然扬来一道喜色之声,“姑娘。”
叶嫤心口一跳,顿觉这嗓音熟悉入骨,当即就要下意识躲避,奈何平乐王像是猜透了她的想法,扭头朝她扫来,适时出声,“来不及了。”
叶嫤怔了怔,下意识稳住身形,目光循声望去,便见平乐王已将目光落向了一旁的林子里,而待她也顺着林子望去,便见有几人正策马立在林子的深处。
她心中复杂四起,只道是此番行来,她随时都在警惕的朝四周观望,这裴楠襄又是从哪儿突然冒出来的?正待思量,裴楠襄几人已迅速策马过来,待立定在叶嫤几人身边,几人便迅速下马,裴楠襄目光在叶嫤身上扫视两圈后,才面露释然,缓道:“倒是终于寻到姑娘了。姑娘可有事?身子可有受伤?”
说完,便迅速将身上的披风褪下裹在了叶嫤身上。
“假惺惺。”楚凌轩翻了白眼,忍不住评了一句。
叶嫤也急忙要将裴楠襄的披风还给他,奈何平乐王已踏步过来站定在她身边,修长的指尖扣住了叶嫤的手腕,顺势将她拉到了他身后,随即,脸上如同变戏法似是迅速浮出笑容,“裴公子怎在这儿?”他从容的问。
裴楠襄毫无委婉,平和出声,“叶姑娘一直都未出得猎场,在下心忧,是以一直在领人在林中找寻。”说着,微微而笑,“平乐王爷可否让开,在下想与叶姑娘说几句话。”
叶嫤干咳一声,“我已感染风寒,倒不适合与裴公子当面说话,免得将寒气传给裴公子,还望裴公子谅解。”
“无妨,在下……”裴楠襄正要回话,楚凌轩则再度插嘴,“叶嫤都说了感染风寒感染风寒了,你还死缠烂打做什么?要不要她好生休息啊,她昨个儿又累又惊,这回没昏倒都是好的了!”
裴楠襄眉头稍稍一皱,继续朝叶嫤道:“的确是在下顾虑不周了。”说着,便将目光朝平乐王落来,“还望王爷松开叶姑娘,在下得即刻带叶姑娘出得猎场,早些让御医为她诊治。”
依旧是温柔入骨的嗓音,毫无锋芒,但语气之中的担忧与关切之意却是恰到好处的完美,惹人稍稍一听,便觉心头舒适。
平乐王却笑得慵懒,“不必了,本王的爱妃病了,本王自然会给她找大夫医治,就不劳裴公子插手了。”说着,嗓音一挑,“裴公子也是个热心之人,想必,本王要借裴公子的马用用,裴公子定是不会拒绝吧?”
裴楠襄眼角一挑,“王爷脸色似是略染病态,由你来策马带叶姑娘出去,许是不妥,还是在下策马带叶姑娘出得猎场为好。”
楚凌轩恼道:“你还去凑什么热闹啊,你若当真想与人共骑一马,不如,小爷就勉为其难,与你共乘一马便是。”
说着,当即往前,蹩脚的爬上了裴楠襄的马背,裴楠襄眼角抽了两下,稍稍抬头,深眼将楚凌轩凝着。
楚凌轩最是看不惯他这般道貌岸然的小白脸模样,总觉得这人对叶嫤不安好心,甚至比平乐王还要来的危险,是以为了叶嫤,只得委屈自己来坐裴楠襄的马了,且眼见裴楠襄一直凝着他不动,他不耐烦的又道:“还不上来?”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