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会知道他是女人!”
代乐乐紧紧盯着书生,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他的惊讶不似作伪,代乐乐不禁心虚起来,是了,在原剧情中,男主撞破原女主的身份,是极为香艳的后山温泉泡澡场景,说不定因为女主光环,他认不出罗毅是女子也不为奇。
不知道她是女子,同她对谈也不算什么大事。
如此想来,自己的所作所为的确太过莽撞,梅晚逸必定是了解她的脾性,沿着一路的吃喝玩乐场所找过来的,说不定这会儿还空着肚子,着实可怜。
她哪里知道此时的梅晚逸,虽面皮还是紧紧绷着,内心却突然由阴转晴、心花怒放,原来那个罗毅竟是女子,怪不得四肢纤纤胸脯鼓鼓的,而且娘子一早就洞察了罗毅的伪装,说明她并不是看上了更英俊的小白脸,写休书、离家出走,也不过是在吃醋。
“还有什么对坐而食,是因为她对我说,这种酸辣凉糕爽口又解暑,不喜甜食的女子一定爱吃,我就尝了一块儿,买了原料回来准备做给你吃。没想到你就因为这个不男不女的罗毅要跟我流水迢迢,再不相见!”
“你知不知道……还有一个月,我就要参加殿试了……”
他本来只是想加重代乐乐的罪恶感,让她深刻意识到自己的任性与错误,一番控诉,倒真叫他委屈得不行。
“是为了做给我吃吗……”
代乐乐听得错愕不已,眨巴眨巴眼睛,好女不跟男斗,上前一步挽住男人的胳膊,晃一晃,说道:
“相公,我错了……是我太任性……”
梅晚逸这回打定主意,要翻身把歌唱,任她如何撒娇痴缠,都不为所动,只木着一张脸往回走。
“相公,你还没有吃饭吧?我去给你买香喷喷的橙子糕。”
“哼。”
刚出锅的橙子糕,黄灿灿热腾腾,清新香气绵延,诱得梅晚逸食指大动,此时腹中空空,填饱了肚子才有力气收拾她,遂接过纸包,目不斜视、慢条斯理吃起糕来。
代乐乐眼巴巴盯着他斯文的吃相,不是吧,东西都吃了,也还是不理她?
她忍……谁叫人家临考在即,惹不起惹不起。
就这样别别扭扭回到小宅院,梅晚逸冷脸进入厨房,推着小石磨将红豌豆细细磨成浆,过滤掉渣滓,烧火后不断加热搅拌,到呈透明状时盛在大碗里,小心翼翼用凉水镇起来。
整个过程代乐乐都在一旁围观,心中惴惴,都生气成这样,还要给她做小吃啊?
朝着那晶莹剔透的凉糕咽了咽口水,暗道栽了栽了,今天是彻底栽了。
梅晚逸一边净手,一边掀着眼皮瞄了坐立不安的娘子一眼,说道:
“想要我原谅你,就去书房等着。”
“相公……”
完了,这是要跟她算那一封休书的账呢,该不会要她把《诗经》默写出来吧,那她今晚是别想睡觉了。
剧情好像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看着气势沉稳、如此攻气十足的书生,代乐乐心中竟隐隐有些兴奋。
“今晚你乖乖听话,不反抗,我就原谅你的任性。”
他的语气很古板,很严肃,正儿八经的,却听得代乐乐心弦为之一颤,她咬着嘴唇乖巧地说道:
“我一定听相公的,不乱动。”
下一秒,梅晚逸上前,然后将她两只手臂反剪在身后,拿红丝绳细细绑了,代乐乐很好奇,问道:
“相公,你这是干嘛……”
手腕被束缚到底不适,他绑的手法并不高明,如果有心,以代乐乐的身手须臾就能挣脱,但她却乖乖就范。
梅晚逸轻哼了一声,不答话,转身从《论语》中翻出那纸休书,念到:
“我本不是贤良淑德之女子,配不上你满腹诗书,从今日起,你考你的状元郎,我做我的山大王……娘子,你还真是绝情啊。”
代乐乐小声嘟嚷:“我那不是在气头上么。”
“平日里你再惹我生气,我也没有轻易说出再不相见这种话吧。”
代乐乐心虚,半低下头,露出一截修长白皙的颈脖,加上手被反绑着,看起来楚楚可怜又脆弱,她接着又说道:
“所以你要怎么样……”
梅晚逸按下心头涌起的怜惜,指关节紧紧攥着,生怕自己下一秒会上前拥她入怀,板着脸孔道:
“只要你重新写一封情书给我,这件事就既往不咎。”
“这个好,这个我喜欢,相公快松开我。”
“既然是情书,不写好看一点怎么行,你那鬼画桃符一般的字,实在辱没我的‘满腹诗书’。”
他故意加重这四个字的语气,继续说道:
“就由为夫来代劳吧。”
他动作仍是不疾不徐,展开一张雪白的宣纸。
边角用镇尺压好,又拿出一只崭新的狼豪,笔柱粗约两指,笔头长约寸半,一切准备就绪后,梅晚逸执着毛笔来到代乐乐跟前,说道:
“就差娘子的墨汁了。”
代乐乐呆呆道:
“墨汁?要我来磨吗?”
“我来就好。”
“相公……情书可写完了……”
她的语调里已带了泣音,说道:
“总算写完了。”
梅晚逸拎起那张布满水痕的宣纸,手腕轻轻抖动,又如吹干墨迹那般吹了几口气,他轻念笔下的内容: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清冽的嗓音,听起来更为撩人,此情此景,他念出的诗句仿佛具有了特别的魔力,代乐乐呆呆凝望着他的身影,动情道:
“相公,今生今世,我们再也不会分开……”
“你可要记住今晚的话。”
代乐乐这时心想你绑也绑过了,墨也研过了,书生这会儿气该消了吧,于是她抬头,对上梅晚逸一张十足专注沉迷的俊脸,心中十分欢喜,凑上去亲了他一口,说道:
“相公,你今后不会再跟罗毅来往了吧?”
梅晚逸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她又不是男人,我干嘛还要和他来往?”
……
一转眼便到了殿试之日,虽只考一天,但考的是这些天之骄子们们多年的积累,又是在天子脚下应试,心理素质稍差的,很难发挥出十分之一的才能。
代乐乐明知梅晚逸这次定当万无一失,倒是她还是难免有点紧张,生怕因为自己的介入,产生蝴蝶效应,使他名落孙山。
于是乎代乐乐更加不敢打搅梅晚逸的备考生活,让他自己自由发挥。
……
考完后的梅晚逸倒是波澜不惊,因为不必去学府了,他便与代乐乐整天腻歪在一起,修剪花草、摆弄笔墨,下厨做一做新鲜菜式,一副成竹在胸、怡然自得的模样。
三日后放榜,榜前自然是人山人海,挤得针插不进,代乐乐本想拉着梅晚逸近前一观,见这闹哄哄的架势只得作罢。
梅晚逸说道:
“娘子莫急,该来的总会来。”
代乐乐舔着他刚买的糖葫芦翻了翻白眼,说道:
“切,谁说我急了。”